&ldo;难怪高句丽人悍勇不畏死,&rdo;蒙佐粗略一算,道,&ldo;我的人连日作战,体能精力都到了极限,今晚无论如何得休息。城防的事,还得女侯担待。&rdo;
&ldo;大人不必担心,&rdo;安璇拍了拍胯下白马,秀目中透出强大的自信,道,&ldo;高句丽人历来以正统自居,尤其是铁甲军,只会堂堂正正在白天发动攻势,绝不会在晚上偷袭。更何况,这些年来水源在父亲整拭下守备完善,纵使偷袭,他们也占不到半点便宜。&rdo;
蒙佐一点头,转身对寸英道:&ldo;传令全军就地驻扎城外,不得扰民;违令者‐‐斩!&rdo;
&ldo;嗨~!&rdo;寸英高声领命,拍马而去。
&ldo;为何不让大军进城?&rdo;安璇问道。
&ldo;我们终究是外人,怎可造次;秦军都是骑兵,驻扎野外,方能发挥所长。&rdo;蒙佐一笑,又道,&ldo;况且我带来的弟兄个个能吃能睡,睡起来呼噜震天,怕惊扰了百姓。&rdo;
看着一队队秦军简洁利索的下马搭帐、布置营区,安璇暗道‐‐这才是真正的精锐。回头再看挤在城门上下看热闹的水源守军,不禁叹了口气。由此又想到了另一层:既然秦军能渡海前来,便不能轻易放他们回去,击退高句丽倒在其次,帮助训练一支能与高句丽军抗衡的劲旅才是根本。
想到这儿,安璇摘下头盔,任由长发披肩散落,露出一个足以令任何男人目眩的微笑,道:&ldo;水源缺兵少将,却不缺粮草美食;车大人‐‐&rdo;
守候在城门口的车铭启连忙上前,恭恭敬敬道:&ldo;大小姐请吩咐。&rdo;
&ldo;最好的美酒佳肴,今晚要好好犒劳秦军将士。&rdo;
蒙佐闻言大笑,道:&ldo;女侯无须这般破费,战局未明,钱粮就留着日后军需开销。我大秦健儿粗食惯了‐‐卤牛肉、炖羊肉、大葱面饼,和上干烧烈酒,便能打发‐‐越多越好。&rdo;
&ldo;这‐‐&rdo;车铭启瞧瞧蒙佐,又瞧瞧安璇,面露难色。
&ldo;大人有所不知,&rdo;安璇道,&ldo;百济河流密布、土地肥沃,又濒临大海,鱼虾米饭要多少有多少,可这牛羊面饼,只怕难凑;酒也多半是清淡米酒,怕解不了馋呢~&rdo;
&ldo;入乡随俗也~&rdo;蒙佐道,&ldo;没有牛羊,猪肉也成,大锅炖。&rdo;
&ldo;小事一桩,&rdo;安璇道,&ldo;车大人,都交给你了。&rdo;车铭启&ldo;嘿嘿&rdo;一笑,转身不见。
当晚,大锅大锅的炖猪蹄、红烧大排被一车一车的送进整肃一新的秦军大营,整个北门外都弥漫着猪肉的浓香。热情的水源百姓早就从守军口中得知了这支神奇的军队,纷纷来到北门处;成群结队的百济少女更是挤出城外,叽叽喳喳要一探究竟。
秦军大营背靠一条小河,既为大军提供饮用和洗刷战马的水源,又保证了开战时侧翼不受铁甲军的攻击。小河旁,吃饱喝足、洗漱干净的蒙佐只着一身单衣,迎着轻柔的夜风漫步在河滩上。
肉香依旧,水声叮咚,蒙佐习惯性的伸手往后一抄,才发现大黑马并不在身边,遂解下了腰间短剑,端详一阵,轻轻叹了口气。
&ldo;乡愁万里,大人有心事?&rdo;安璇不知何时来到,借着月关打量着蒙佐手中的短剑。
蒙佐伸手遥指夜色中的高句丽大营,道:&ldo;大战前的平静,天一亮,他们就会发动总攻。我想知道水源现今战力。&rdo;
&ldo;步卒三千余,弓手近两千,骑兵不满三百‐‐凑足五千。&rdo;安璇不假思索道,&ldo;李济恩由我的亲卫看管,只是软禁,他倒也很听话。主将被擒,给了高句丽人一个发动强攻的借口;朴正元也不会为了一个部下而放弃既定的谋划;如果杀了他,更会激起高句丽人同仇敌忾、抱死一战的决心。&rdo;
蒙佐点点头,从几次战斗来看,高句丽的军队虽然在战法和装备上不及秦军,但却是人人悍勇,毫不怕死‐‐正如他们崇尚的暗红色一样,高句丽人骨子里流淌着的是铁与血的结晶,无怪乎他们能在强大的燕国背后屹立不倒,生生繁衍。
夜已深沉,肉香弥漫的秦军大营渐渐平静;水源,在月色中轻轻入睡。
蹄声大作,踏破了春夜的宁静。一骑飞驰赶来,信兵翻身下马,大气直喘,道:&ldo;有人夜闯官署,放言要带走李济恩;武功高强,弟兄们死伤甚重,现在强弓压阵,僵持不下!&rdo;
&ldo;走!&rdo;安璇眼中杀机大盛,冷哼一声,道,&ldo;我倒要看看何人如此大胆!&rdo;
水源镇国侯府。里外火光通明,上百名劲装甲士结成大阵,死死守住通向软禁李济恩的院子的大道‐‐前排是两列手持长盾的刀手,后排是大片拿着铮亮长矛的投手,而在院子的各个角落要冲,则布满了弓箭手。
所有人围成半圈,留出中央一片空白。在这片空白之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具具尸体,所有的尸体咽喉都留下一抹鲜红,显然是被人用极快的手法一招毕命。
在这些尸体的后方,投下了一道长长的身影‐‐来者黑袍罩体、身段颀长,手中一把四尺长剑,幽幽闪动着寒光。点点殷红,顺着笔直的剑身淌落,在他脚旁积成一小滩暗红,微微上鼓,却凝结不散,在夜风中丝丝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