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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1章（第1页）

毛璩很清楚两年来云开为这次反攻、为建设川南所做的一切，因此他的每一句话都显得小心翼翼却又直击要害：&ldo;大人，如此战局，您需要早做决断啊……&rdo;

云开收回眼神，端起桌上的凉茶，浅尝一口，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ldo;如果三路大军先后失利、朝廷反攻巴蜀以失败收场，毛家还能继续忍下去么？&rdo;

毛璩一震，没想到云开竟会直接问道毛家头上来，他最担心云开把毛家看成投机时局的摇摆之徒，当即正色道：&ldo;毛家家业巨大，寄居秦人篱下实为无奈；毛家子弟时刻不忘汉家血统、晋室之宗‐‐此战成，则为朝廷谋一方安泰；败，则继续韬光养晦为朝廷在西川保存一分元气，徐图他日再举。毛家不忘本，还望朝廷体谅毛家。&rdo;

云开微微一笑，道：&ldo;毛家为反攻大计奔走操劳，朝廷自然不会忘记；我只想问一句，先生以为，这场仗，还有扭转的机会么？有，当如何；没有，又当如何？&rdo;

毛璩心想终于问到点子上了，遂整了整思路，道：&ldo;恕我直言，此战已无胜机。&rdo;说着，顿了顿，见云开很认真的在听，又道，&ldo;荆州军和川南军纵使不得再进半步，最坏的局面只是无功而返，实力犹在，再加上水师掌握大江，川东川南可保无恙。对朝廷来说，也就是耗费大把钱粮维持原状，也让秦人知道朝廷并非没有反击之力；但对大人来说，川南是大人的心血，此战无功，就会成了朝中别有用心之人攻击大人的借口，到那时，朝廷为了堵住别人的嘴，一纸诏书将大人招回建康做个闲官，川南这一摊子势必前功尽弃！&rdo;

云开嘴角一动，显然被毛璩说中了心事：他最怕的不是打败仗，而是不能将建设川南的大业继续下去，只要川南繁华，有了钱粮，还怕撑不起一场战争？

毛璩继续道：&ldo;沙场之事瞬息万变，纵使谋划完全，也难保步出现意外‐‐就像这次张重千算万算，就是算不到自己会当上秦人的托儿。在下以为，大人所虑者，非执着于战局，而是如何善后，也就是如何不让朝中小人找到攻击大人的口实。&rdo;

&ldo;既然败局已定，又如何免遭口实？&rdo;云开淡淡的反问了一句。

&ldo;败中求胜，不是没有机会。&rdo;毛璩在一点一点的把云开的思绪拉上自己的轨道。

&ldo;败中求胜，胜从何来？&rdo;云开追问道。身为一方大员，云开不可能为了所谓的名士境界和潇洒做派而随随便便的选择放弃，他要为泸川百姓着想，要为自己的大业着想，更要为整个晋室西南的稳定着想‐‐没有人比自己更适合坐镇西南，唯有在西南，他才能将自己的才华展现的淋漓尽致，他决不能让一场失败和几句流言毁了现在的一切！

&ldo;胜，就在大人身边！&rdo;毛璩伸手在地图上写有&lso;犍为&rso;二字的城池标志上轻轻一点，道，&ldo;犍为地处泸川上游，是西川进入南中的必经之路，此地一日在秦人手中，泸川便一日要受到腹背受敌的威胁，朝廷水师也不能真正打通大江水道，通商川南南中的计划也不能真正实现！现在蒙佐率领犍为秦军主力北上西川，城中守军不会超过三千，正是大人举兵攻下此地的大好机会！拿下犍为，纵使反攻巴蜀无功而返，大人也为朝廷版图增加了一个郡，有了这个郡的功劳，便能堵住朝中小人之口，谢安桓冲二位大人也好为大人说话；再者，犍为至成都一马平川，占据此地，既能让西川秦人惶惶不可终日，又能为义军再举牟取一个能攻能守的战略据点，也是为将来准备……蔽泸川之翼，堵小人之口，通南中之路，慑西川之敌，此乃取犍为之四大利处！&rdo;一席话了，毛璩已将个中干系说得清楚明白。

&ldo;蔽泸川之翼，堵小人之口，通南中之路，慑西川之敌……&rdo;云开将这四句话默默念了几遍：蔽泸川之翼是指地理防御，堵小人之口是指居功自保，通南中之路是指财货商路，慑西川之敌是指战略据点，这二十字从不同的角度为云开解开了心头的阴云，也让他的思路清晰起来。来此之前，毛璩也曾将这个计划可能产生的变化考虑再三，但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攻取犍为是云开目下最好也是最容易成功的选择。

四目相接，云开长身而起，朝毛璩深深一躬，道：&ldo;西川毛璩，果然才士，云开拜服！&rdo;

毛璩连忙将云开扶起，正色道：&ldo;大人切莫多礼，公忠谋国，乃是我辈之责，毛璩此来，为朝廷，为大人，也是为了毛家啊！国之不宁，谈何有家！&rdo;

&ldo;国之不宁，谈何有家！&rdo;云开重重重复了一遍，道，&ldo;先生襟怀坦荡，实乃名士本色，请再受云开一拜！&rdo;说罢，又是一躬。毛璩又惊又喜，惊得是云开身为一方大员，竟能如此虚怀若谷礼贤下士，喜得是云开能够接受自己的谋划，为晋室争得一点实利。

很快，云开就把卫塔苏爰万晃傅淳殷仲文等官员招集到府中，唯独漏了王仁孝一人。在这次专门针对川南用兵的会议上，毛璩的谋划得到了在场众人的一致赞同，最后云开决定，由万晃的新军和傅淳的流云军在水师战船的掩护下协同发兵犍为。

涪城，张重张育并肩站在北门城头。命运就是如此奇妙，几天前还在为争夺张家家主之位和义军兵权而钩心斗角打得不可开交的兄弟两人现在已经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谈笑如初，甚至连张育腿上的箭伤都是由张重亲自换药包扎。顺境往往会蒙蔽很多东西，一场大败，让两兄弟都清楚的意识到他们还没有内斗的资本。张重把突围出来的两万义军安置在绵竹整顿，同时也是为了防范秦军趁胜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