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珏抿了抿唇,沉默了。
秦宿舟复又垂下眼,拿起一小把枯草扔进火堆,轻轻拨了拨,快要熄灭的火焰又蹿了起来。
“十六年前,三月初十,我被罗柳赶出碧海角,从青天涯的五千三百二十一只台阶上走下来,走了一整夜。”秦宿舟出神地盯着那团跳跃的篝火,“你知道我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吗?”
“……”
“因为我走得很慢,每下一个台阶我都会回头看一眼,”秦宿舟偏过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我觉得你会追上来。”
“你是我最好的师弟,虽然说话不怎么讨喜,有时认真得过头又怪讨厌,但只有你,尽管不胜酒力也会陪我喝道尽兴,在我被师尊罚站时悄悄给我送吃的。”秦宿舟顿了顿,“我理所当然地觉得,害了师兄嫁祸于我这件事,你无意也好有意也罢,你肯定会来跟我解释。”
“那时候,只要你跟我解释,说什么我都会信,甚至愿意替你担下罪责。碧海角没什么意思,最有意思的就是你和师尊,师尊不在了,我只剩你了。”
“走的那天是你的生辰,我早早给你备好了礼物,你那会儿嚷嚷了许久想要一盏莲花花灯,我花了几个晚上给你做好了。我想,你要是来,我就把这个送给你,告诉你没关系,我相信你,生辰快乐。”
“我等到了天明,走尽了台阶,望穿了碧海角的大门,”秦宿舟戳了戳啪嗒作响的断枝,“可你没来。”
晏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喉头堵着什么,一句也说不上来。
“不用解释什么,事到如今我也不需要你的解释。”秦宿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你现在做什么都无事于补,你不会再是我疼爱的师弟,我也不会再是给你熬夜做花灯的师兄。”
最后一根枯枝燃尽了,火苗熄灭在了石洞之中,冷意和黑暗重新席卷而来,环绕在二人的周身。
明明靠的很近,身上却很冷。
“好了,休息完了,来看看怎么出去吧。”秦宿舟问他,“当时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晏珏深吸了一口气,从他刚才的陈述里拉回思绪,“我们应该是被炸飞到这个石洞里面来的,这个石洞不太稳,外面坍塌了。”说着他敲了敲身旁堵得严严实实的石墙,“原路返回可能行不通。”
“那这里面是什么?”秦宿舟望向另一侧,漆黑的石洞深不见底。
“不知道,但总感觉不是好东西。”晏珏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只火折子,“我们一道去看看吧。”
……
两个人摸索着往里走,石道狭长却没有岔路,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头。
“这……”晏珏举着火折子敲了敲,清脆的金属声回荡在上空,“这是一道铁门?怎么会在这儿?”
秦宿舟拿过他的火折子,蹲下来看了看门把手附近,啧了啧嘴,“贴了一道符咒,不解开进不去。”
“你说这会不会就是牧恒和牧烟他们说的那个锁咒?”晏珏跟着他一块儿蹲下身子,对着那橙黄橙黄宛如鬼画符的符纸一头雾水,“这东西你会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