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总是伤感的,尤其是从繁华之都驶向未名之地,这种感觉尤甚。
最初几日,沈家好些人都胃口不开,甚至有些还出现了晕船症状。沈家人如此,其余那些非船工人员,也不比他们好上多少。这一刻,就是大夫们出力的时候,汤药喝下去,再吃点开胃的吃食,病人状况慢慢好转。
方天林见了,便没动用手上的强效药,郎中们能医治好的病症,他没必要多此一举。而且他手上存货也不是很多,家里人都忙,这其中小半还都是璜儿费劲巴拉帮忙一起弄的,他更是要省着用。
“老头子,我们这就走了?”张老太太情绪低落,小女儿就不说了,她早就料到会是这等结果,谁想到大女儿也不跟他们一起走,其实想想,这个结果也不算太过意外。
当初大女儿一家最开始也没打算跟他们一起离开阜阳县,是后来亲家公他们发现情况不大对头,这才临时做下的决定,现在这样,也不是不能理解。
也好,大女儿都快当奶奶的人,在安阳村世代繁衍也没什么不好,就连张老太太自己都不清楚,老三找的地方到底是何等模样,她便也没说什么劝大闺女跟她家一起走的话语。尽管她心里明白,可一想到今日这一别,以后再难相见,老太太便鼻头泛酸。
沈老爷子何尝不是如此?人老了,就想一家团聚,子孙绕膝。要是他们一家还在广延村,这种情况想实现或许并不太难。
纵使那时,两老一年能见到两个女儿的次数也不多,甚至有时候遇上糟心事还会嫌她们烦,但总归是自家闺女,谁还不惦念一二?眼下可好,就真只剩下一个念想了,自此隔着千山万水,想见都不得。
想归这么想,沈老爷子还是安慰道:“老婆子,别难过,没准三媳妇有能耐,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跟大丫头二丫头还有再见面的时候。”
老太太还没到老糊涂的时候,老头子的话她自是不信,这糊弄谁呢?可她现在偏偏就愿意这么信,好歹有个盼头不是?
“一年多没见了,你不是给三个小孙子做了几身衣裳鞋袜吗?拿出来我瞅瞅,看是不是做得太小了,回头你还得再将衣襟放上一放。”想起老三家三个娃,沈老爷子脸上带了点喜色,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三个小家伙现在长什么样了。
“哎,好,我这就去拿出来再看看。三媳妇跟我说了大致尺寸,不过他出来也有段时间,我都已经尽量往大了做,还留了长边,也不晓得到地方时他们能不能穿上。”有事情做,老太太也没空想七想八,倒是心情好了一些。
“老三的你没忘带吧?”
“没呢,就是老三媳妇,我也给他纳了几双布鞋,不会漏了老三那份。”老太太来了精神,“别光说我,听老三说那边天热,你还不是编了几张凉席出来,还以为我不知道?”
张老太太说的凉席,可不是市面上随便能看到的那种凉席,这凉席是沈老爷子听了方天林随口所说,尝试着自己做出来的,有点像现世的麻将席,又加入了他自己的见解,做出粗样之后,再请师傅细致打磨雕琢之后而成,可老费事。
就那么几副,老头子还硬是不让大家用,说要等到地方再一家分一副,瞧瞧那宝贝的模样,不就是凉席吗,又不是用玉料所制,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沈老爷子也不搭话,兀自呵呵笑着,抛开离别的愁绪,两老倒也还能自得其乐。
最初一段海路,凌总兵打着巡视驻防海域的旗号,派舰队远远在前面开路,沈家所在船队都一路受益,没那不开眼的海寇敢捋虎须,等进入其他海域,和另一支舰队一触即离后,凌家舰队才转了个方向返航。
方天林看着远去的舰队背影,心里十分感慨。要是他没有得到乾元族传承,他还真不舍得离开云州城,那里虽比不得现代大都市,在这个时代却也是难得的繁华,加之又结识了安家凌家,一般人想要欺负沈家可没那么容易。
可惜,世事变幻无常,一切也只是可能而已。要是没有乾元族传承,沈家怎么可能结识安三老爷?更不可能同凌家结交,还有远在西南边陲之地的苏老。所有这些,都离不开空间水,这三人归根结底,都是因空间水才跟沈家结下这段交情。
想起苏老,方天林不由眉头紧锁。镇宁关他没去过,但看从燕州城到林山县这一路山道上众多匪徒出没,这治安可够差的,可别是沿途两个关口出了问题。
没了凌家舰队护航之后,方天林不是很放心,亲自到瞭望台观看,没想船队情况并没有任何变化,一直到驶过出云港地界,都还是这样。
海上乱糟糟的情形,方天林体会过,没道理这才过去几个月,海域情况便一下子变得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