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恰巧就在附近,我也正好和卫长风同行。”“什么什么?怎么提到我名字了!”后方座位传来一小阵衣物摩擦的声音,原来是趁林溯之和谢泊非不注意的时候,卫长风发挥他出色的社交能力,把座位调换到了他们的正后方。落座后,他心满意足感叹道:“还是和你们挨在一起有安全感!”与此同时,谢泊非像是想到了什么,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卫长风一番,卫长风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捂着自己瑟瑟发抖道:“干……干吗?”林溯之也莫名其妙地看向一反常态的谢泊非。谢泊非嗤笑两声,问:“我很好奇,这寿宴上人多眼杂的,你就不害怕有人向你父亲禀报你的行踪吗?”听到谢泊非问这个问题,卫长风才放松了些许,“唉,原来你想问这个啊,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和我爹吵架闹离家出走,看到我也未必会向我爹告状吧。再说了,就算我爹亲自来抓我,沧玉楼这么大还不够我躲吗?”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林溯之也没出言浇灭他的自信。但谢泊非这么一说,他心里突然觉得卫长风是个很大的不确定性因素。他的临微海之行,似乎也要遭殃……就在他们几人聊得热火朝天之时,沧玉楼掌门程问水,作为今日的主角缓缓从一方影壁后走出。他身形清瘦,算得上精神矍铄,夫人和女儿在他身边一左一右搀扶着他,他接过全场的瞩目坐在了主座之上。接着,便又是一番冗长的场面话,林溯之半个字都没听进去,低头认真地发着呆。于是谢泊非也欣赏起了某人发呆时的样子,不得不说,美人就连面无表情也是足够好看的。暖黄灯光下,林溯之的脸颊白皙得像瓷,细腻得如釉,宛如水墨画中朦胧烟景,稍纵即逝。他也突然理解修真界内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关于他小师弟的传闻了,美人总是让人有窥探欲的,即使抓不到,但胡乱编排一番好像也能拉近自己与他的距离。以前,在他和小师弟关系一般的时候,听到有人嘴不干净时顶多出手教训一番,可是现在,他突然很想把那群人全部抓回来,割掉它们的舌头,剜去那些肮脏的眼睛。不够……仿佛这样也不够。谢泊非知道自己绝非善类,这么多年的良善不过是为自己划了一道又一道的牢笼,何况他天生魔心,从出生开始就被视为不祥。内心仿佛有一道声音在时时刻刻引诱着他,让他遵从内心的想法,开启一场永无止境的沉沦……“师兄,师兄?”思绪突然被毫无预兆地打断,谢泊非眼底的猩红淡了些许,他机械般地转过头去,发现林溯之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怎么了?”林溯之迟疑地摇了摇头,“没怎么……”他咽下了没说完的话,同时心里止不住回想刚刚那一幕——谢泊非的眼中像是含了一抹化不开的鲜血,红得刺目。意外丝竹声起,一排排衣着素雅的水墨舞师徐徐走入殿中,这正是沧玉楼二公子程谦花大价钱排练的节目。舞师们翩翩起舞,衣袖飘扬,眼波辗转,在座宾客不禁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再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进入到了水墨画中。周边所有场景都被同化成了黑色或白色,仿佛整个大殿被铺陈到了画中,所有人都成了画中人。“这幻术倒也还算精妙。”谢泊非道:“这些舞者的修为最起码也在筑基,灵力不够是施展不出来如此幻术的。”此时谢泊非的神态终于恢复如常,他没有忘记刚刚自己心海中混乱的一幕。越临近每月十五,他心上的封印就会变得愈加松动,因此那些恶念时常蠢蠢欲动,没想到这次竟然会在林溯之面前失态。这道封印是他拜道天子为师后道天子给予他的,他也曾祈求道天子将他这魔心全部消灭,无论多苦多痛他都绝不会有怨言。可道天子没有答应,“这半颗魔心本就不是此间之物,纵然你不惧疼痛,但为师终究是束手无策啊”。每月十五,他都要独自忍受封印松动的痛苦,那时心中的恶念会被放大数倍,而后再由他亲自加以禁锢。只有这样,他才能伪装得像个正常人。这些事情一直被谢泊非伪装得很好,就连他不小心时也从不会有人目睹到,但他不确定刚刚林溯之是否抓住了那一闪而过的不同……就算抓住了,他这小师弟又会怎样呢?脑海中一些片段不断跳跃着,而后又渐渐连成一条线,谢泊非倏地笑了。他觉得,他这小师弟身上似乎也背着不少谜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