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棚都快塌了,上什么课。”说到羊棚,齐显一段记忆闪现,他问:“你记得吗?”“记得啥?”“你费尽心思去摸羊,没摸到不说,反而得学铲屎。”“我当然记得。”居意游牙痒痒。“后来我又找你摸羊,没想到你掉料槽里了。”“那一身味道可不好洗。”居意游表情缓和。“我特别愧疚,道了好久的歉。你问我最不想做的事是什么,我当时没说。”“这段我没什么印象了。”居意游笑起来。“其实你问的时候,我脑子里就有想法了。没敢说,说不出口。”“那你现在说得出口了?”居意游好奇。“嗯。你想知道吗?”“你想说吗?”“不太想。”“那太好了,快告诉我!”居意游激动。齐显清了清嗓子,别过脸,小声说:“那个时候我最不想的就是看见你。”居意游不敢相信:“你再说一遍?”齐显立刻找补:“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什么不一样,你的眼睛终于习惯我的帅脸了?”齐显思索着,余光瞥见捏雪鸭子偷笑的裴则渡,忽然有了答案。“现在,我看见你就像裴则渡看见雪,”他想了想,觉得这回答还不够完整,“但没到程哥那种程度。程哥有点疯魔了。”管程似乎听到自己的名字,远远从坡上望过来,看这俩人安安静静,喊道:“居意游!齐显!来玩儿雪啊!”齐显的心情格外好,欣然接受这句奇怪的邀请,踩着吱嘎作响的积雪上了坡。居意游愣在原地,他甚至觉得自己从前因为做梦回避齐显的举动有些可笑。如果自己真有这么难得,那为了莫名其妙撞进脑子里的东西躲来躲去、翻来覆去实在太狭隘了。齐显在雪地里陪着这三人淋了很久雪,又好像现在才刚踏进雪里。居意游什么都无所谓了,仰头喊:“程哥!等等我!我也想打滚儿!”管程嘿嘿笑着往他脸上砸下一滩雪:“就知道你小子跃跃欲试了,装淡定!”两个东北人就这么进入了一场雪。齐显玩着短途滑雪,在坡上来来回回,折返时重心不稳,闷摔进雪里。他爬起来时,鼻尖通红,睫毛上缀着半融不融的雪水混合物,轻声骂了句脏话,口中腾起的稀薄雾气化进冷风中。居意游脸颊有些发热。这是滤镜无疑。毕竟在管程眼中,齐显狼狈得像被人按在雪里涮了一通,模样可笑至极。居意游悄悄拉过管程,犹豫开口:“齐显他…变漂亮了对吧。”管程的笑容一僵:“你这形容词…”居意游慌张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那个意思。管程大手揽过他:“我懂我懂!”他不懂。这位直男劝慰道:“虽然你用词不当,但我是谁啊,我当然明白。他不是一直长这样吗?”居意游:“…是吗?”管程:“一直都…嗯…挺漂亮的。”居意游:用词不当还不换个形容词?管程捏了一把居意游脸颊,真诚夸赞道:“说实话,你俩都挺漂亮的。”不对劲,你怎么比我还不对劲。居意游恐慌,扬起一把雪糊在管程脸上,结果逃跑时被眼疾手快的管程拉住甩进雪里。刚从地上爬起的齐显只觉后背一重,被飞来的居意游又撞了回去。两人义愤填膺,决心给管程点颜色看看,手脚并用地用雪球攻击起管程。打闹中不知是谁不小心波及到独自岁月静好的裴则渡,她抬头怒视几人,脑袋上挂着稀碎的雪。居意游打了个寒颤,忙把锅甩给别人:“程哥,你看你,往女孩子头上甩什么呢?”裴则渡听了这话更不爽,捏碎手里的鸭子:“不能往我头上甩?怎么,看不起我?”居意游:“怎、怎么可能呢小裴…我不是这意思…”“不可能?”裴则渡将手背在身后抓了一把,随后猛冲上坡,“那打一架!”“啊啊啊啊啊杀人啦!!!”居意游立马逃命,逃一半折返回来,捞起齐显,“赶紧跑吧别笑了!”管程垫后单方面承受着攻击,羽绒服背后一片一片的白色:“你俩是不是忘了什么啊!”居意游拉着齐显不撒手,脚步也不敢停,只能回头喘着气道歉:“对不起啊程哥!你看起来比较扛揍!”“裴则渡,我不跑了,砸他!”“好!”这狠狠捏过的紧实雪球还没抛出,攻击目标居意游就发出惨叫——“我草啊啊啊啊——”随即灌木丛枝折断的噼里啪啦脆响声声不绝。逃命途中回头的结果就是,踩到小路铺的砖,脚尖在这光滑上一扭,整个人以脚为旋转中心,沿着一溜儿砖块滚到坡底。顺带着,和手上牵着的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