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及江煜的手指隐忍极了,指腹摩挲着细嫩的肤肉,拼尽全力,将所有汹涌怒火都藏去了平静海面下。
“月末昏时,亡灵极盛,青漓宗的警钟之声响彻整座山头,我在外面都听得见,为什么就你听不见?”
“想闲逛去哪里都好,怎么你偏生要来这结界,嫌活着没意思,还想再送一次命吗……”
“方才为何不用法术自御,你知道被那黑气撞上是什么下场?要你七窍流血,肉身俱裂,三魂尽散,百骨刺穿!”
他的声音刻意用了换音术,低沉的有些古怪。问句如同连珠炮般打出去,打在江煜那淡漠得仿佛毫不顾忌生死的面容上,即刻便又反弹回他自己身上。
怕,他真的好怕,若是他刚才晚来半步,若是他今夜没有守在此地……
萦绕他整整十年的噩梦霎时浮现上来,怀抱中的少年苍白如纸,血迹被风吹干了,整个人一碰就要碎掉,如同蝴蝶蝶翼一般,留给他一地捡也捡不起,拼也拼不好的残渣……
魔君是真的气急了,却又拿江煜没办法,看着那瓷玉一般的肌肤,无从下手,只怕稍一施力就要破了表皮,落下红印……而江煜本人既不会叫疼也不会照顾自己,到最后心疼的还是他自己。
魔君心中恨恨道这人明明是修行人士,为何要生了这副细皮嫩肉,害得他打不得碰不得……半晌,他又后知后觉,好像是自己爱惨了这副皮囊,一直拿灵药灵蔬娇惯出来的。
以后要多喂他吃些山中灵畜的肉,好好结实一下筋骨。
江煜看他生气,小声解释:“黑气是假的……只是幻象,碰到树上就自行破开了。”
魔君愣了一下,竟是幻象……怎么他刚才急得连一个幻象都认不出来了吗?
他轻咳一声,脸上有点挂不住,便恶狠狠地瞪回去,手下故意增大了力。
“以死相逼,就这么想见你师尊?”他顿了顿,冷笑一声,“不好意思,他不在这,今夜结界之上全是魔修,专挑你这种不守规矩不要命的小孩,带到谷里喂妖鸟。”
可为什么他都已经装得凶神恶煞了,怀中的小孩还是面无惧色,漂亮的桃花眼眨都不带眨一下的,怔怔地盯着自己看,目色中满是疑惑探究。
“看什么!”魔君没好气道,“你是想喂妖鸟还是喂我?”
江煜道:“你。”
魔君:……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江煜缓缓补全道:“我是说,我不是来见师尊的,我是来见你的。”
这个怀抱他太熟悉了,肩颈线的走势,血管筋肉的纹理,手臂打开的弧度,习惯性五指张开,脱在他后背的蝴蝶骨处。
哪怕声音低哑,气味被掩盖去,面容遮在那一层繁厚面具下。
说来羞耻,但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人的怀抱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许多事都说得通了,为何傅阁主的船舫上会突现魔修,为何魔君和师尊前后脚出现在皇宫,为何师尊不肯直接为他去除魔气反而教他如何运用,为何魔修之人会害怕师尊,为何师尊身上会出现妖鸟羽毛的异香,为何师尊与魔君从未正面过招,为何齐奕会说自己的麟血体质天生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