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头领中,有人忍不住大叫道:“员外,话不能这么说啊,你们当初答应过,要一起发财的……”
他话音未落,马洪图身边的一名亲随已经迎过去“冷静,现在是员外在和大都督说正事,你们只要听着就好。”
那名教首出身绿林,虽然现在四处传教,但是真到了发火的时候,还是有着动手打人的冲动。那名长随的身份只是个奴仆,居然敢让他闭嘴,这名教首显然不能容忍,一句脏话骂出去,随后就出了手。可那名长随却只是随意格挡招架,几声碰撞,随后就是一声闷哼,那名教首先是跌坐回了椅子上,随后把椅子撞翻在地。
那名长随打翻了人,又退回了一边,其他几名教首也意识到,跟他们发生冲突,似乎不是明智选择。跟着晋商到这的,手上功夫都很硬,单打独斗,还是自己吃亏。
杨承祖看了一眼那名长随“看上去,身手不错?”
“自己家里的家生奴,手脚利落,练过些拳脚,在江湖上没名气,就是在家里看家护院还凑合。大都督东厂招兵买马,招募贤才,我们几家人中,还是有些手脚利落的子弟,如果大都督可以看的入眼,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做些粗笨活计,为大都督跑跑腿,干点力气活,他们还是可以的。”
“几位员外有心了,这事,我们先放一放,入宫的事,你们真的想好了?”杨承祖看看四位员外,心内不由佩服晋商,果然不愧是在另一个时空里,可以生存两朝,荣宠不衰的强悍存在。
他们可以看清时局,然后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路走下去,论起适应性来,这个时代的徽商或是苏商,反倒是要排到这些西商后面。
他们可以和蒙古人做生意,转过头来,又可以把蒙古人彻底卖掉。像是河西走廊这条路,也是晋商传统的重要商路,在正常情况下,肯定是要用力维护的。对他们而言,朝廷在河套地带与蒙古人进行对峙,才是最符合西商利益的。
杨承祖的部下,已经开始搜集情报,准备为复套战役保驾护航,免得被西商破坏。可没想到,这些晋商居然可以放弃掉这条商路,把利益让出来,又拿出一大笔钱来助饷,换取一个女儿入宫的机会。
以往大明的选秀规则,把这些大商人的女儿排除在入选范围外,他们对于成为皇亲,也没有太大的热情。一直以来,皇后都出自寒门,像是这种大商人家的女儿,就算真入了宫,也会被宫内宫外的力量打压,不怎么可能混出头来。与其把女儿送到宫里,还不如嫁给官员,换取真正的助力。
杨记的发展,让晋商看到了官商的前途,成为国戚,然后成为皇商。不但可以保住手中的土地,将来的海贸中,也可以靠着这个身份分一杯羹。他们算是对朝廷制度,分析的最为透彻的一群,已经看出,土地收税,抑制豪强,是朝廷未来的重要举措。在南商被严重打击的事实面前,他们意识到硬顶并不是个好办法,是到了该妥协的时候了。
以晋商的庞大家族,想找几个模样出众的女儿,根本就不是难事,再加上他们手里有钱,只要能在宫里用钱铺出一条路,让女儿得宠,也不是什么困难事。只要她们发达了,发过来回馈娘家,即便是杨承祖,也不可能对皇亲国戚下手。不管是田地,还是产业,到时候都能保住,说不定还能有所扩展。
当然这过程中,要花费巨额的钱财运作,才能把家中女眷捧到那个位置上,但是晋商历史上,已经有过数次豪赌,这次也没什么例外。眼下朝中杨承祖炙手可热,在左顺门事件中,带人廷杖百官,论威风已经超过了当初的江彬。只要打点好杨承祖,自己的女儿就有希望,这四个人肯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也就是为自己的家族增加筹码。
“其实,我们一直以来,都想过要让家中女眷进宫,只是朝廷一向对大户防范的很严,我们的女儿,很难进入宫廷。”杨省身毫不隐瞒,直言不讳。“老朽几家的女儿,自然不希望当个默默无闻的宫女,大都督对皇后有救
命之恩,只要大都督说一句话,我们的女儿,就可以得到宠幸。只要大都督点个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员外,您愿意送女入宫,我自然是没什么话说,在下于江南,也为万岁选过佳丽。北地胭脂,自然也该让万岁享用,这天经地义。但是,毕竟是送人进宫,这种事,不能草率,我也不过是个锦衣官,不是内臣。没办法给你们任何保证,宫里的规矩大,也许人送过去,万岁不喜欢,又或者犯了宫中规矩,就被处置了,这都说不好。更重要的一点是,我不拿万岁的事,做交易。”
杨承祖摊摊手,脸上神色冷峻“闻香教,是我岳父的产业,杨记,是我的生意。我们要谈,可以用我的事谈,但是你们却要用万岁的女人来做交易,这我就接受不了。我如果拿这个跟你们谈,那就失去了人臣之道。你们愿意送女入宫,这是好事,下次朝廷选秀时,你们把女儿送去,只要她们条件合适,就可以入围。进宫之后是福是祸,就要看自己的造化。当然,咱们可以成为朋友,然后我会介绍几位公公给几位认识,但是不会用这种事做交易,更不会保证你们的女儿到一个什么位置。”
四位晋商想来,自己这边开出的条件,已经算是最优厚,既保证了闻香教的顺利交接,还能为朝廷解决实际困难。乃至于复套的军饷军需,晋商也承诺提供,杨承祖只要点个头,就是皆大欢喜,朝廷也不会因此受损失。可没想到,他居然拒绝了交易,这就让四个员外,有些摸不清头脑。
马洪图道:“杨都督,老朽不是太明白,您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们这个提议里,并没有人受损失。”
“不,这个提议里,表面看没人受损失,但实际上,朝廷吃亏了。几位员外十步一算,可惜的是,本官不上这个当。”杨承祖哼了一声,面色越发的严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