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哭!一天到晚只会哭!怎麽不去死算了!」
我从来没听过妈妈用这种凶狠的语气说话,吓得不断挣扎却只是徒劳无功。接着我听到一个男声说话了。
「欸,冷静点,别把小孩闷死了事情就大了。」那是一个常来家里的叔叔的声音。
「我受不了了!不要阻止我!」
他们好像又说了一些话,但是我的意识逐渐模糊,听不清楚了。
最後不知怎的,闷住我的枕头被拿了开来。我不知道我被闷了多久,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突然之间能够顺畅呼吸的我本能地想要大口大口吸气,然而那压倒性的恐惧却抑制我整个人不敢动弹。
「该不会真的死了吧?」叔叔说。
「死了就算了!」妈妈的声音。
「那怎麽得了,死了就变成杀人命案了!」
「反正这种年龄的小孩常常有猝死的。」妈妈冷哼一声。
「话不是这麽说,小孩也有可能是我的呀。」
「你的?你小时後会这样哭整天、天天哭?」
「好了好了,不要在小孩面前说这些了,没事就好了。」叔叔拉了妈妈想往房间门口走。
「说了又怎样?他还那麽小又听不懂。」
最後他们终於离开了房间,我才敢大口喘气。
我再也不敢哭了。假如再哭的话,平常的妈妈说不定又会变成那个恐怖的妈妈。最後在我正要睡着的时候,模模糊糊间的意识只记得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做出任何会引来那个恐怖妈妈的举动了。
睡醒之後这段经历被彻底地封印在记忆深处,然而那濒临死亡的恐惧却清晰地烙印在心上。从那之後我不只再也不哭,只要是任何会引起注意的行为我都不敢做,永远只是被动顺从地大人叫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突然记起了那个童年的转捩点,那些从小到大累积起来的被压抑的情绪随着这段回忆跃上脑海,在我体内的每一寸地方汹涌翻腾,冲走我所有的理智。
学姐说得对,我应该要找个方法释放自己的情绪,可是太迟了。
我错过了那些能给自己找出口的时间点。
「秉、秉宪你怎麽会在家!?」衣衫不整的妈妈从房间里走进客厅,看到我在这吓了好大一跳。
「补习班临时停课。」我面无表情地回答。
「呃……那我先走了。」一脸尴尬的叔叔连整理服装仪容都省了,丢下话落荒而逃。
我恨她们。
我再也无法压抑那些过去试图当作不存在的恨意。我恨小玲,我恨从小到大所有曾经欺负过我、嘲笑过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