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瑛仿佛看到傅铖锐的那些话像一个永无边际的大海一样,在自己的脑海展开。他说:“你是不是怕输给我。”可谁想和他竞争呢。“龙瑛,别害怕,输的可能是我,你也赢过我很多次。”可真正有把握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畏惧最后的结果,但他不行。龙瑛看傅铖锐的眼神几乎是审视,他蹙了一下眉,又展开,这件事的确值得苦恼。“脖子还疼么?”傅铖锐问他。龙瑛下意识摸了一把脖子,摸到了那些触感奇怪的细细疤痕,没有来的,他觉得脖子一紧,很难受,就感觉有一头野兽在叼着他的后颈。“不疼。”龙瑛说,他拽了拽书包,有点想走。袖子被人拽住,他可没见过傅铖锐还有这样子,可怜巴巴?软声软气地跟自己说:“借一支。”龙瑛眼睛一眯,竟觉得心里挺舒坦,他掏出手机,低着头,冷声道:“把你联系方式给我,你今天让我不太满意,本人现在可能不会把抑制剂借给你。”傅铖锐想把这人狠狠压在地上,然后拔了他的衣服,咬他的肉,啃他的骨头!傅铖锐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他,龙瑛关掉手机,轻轻道:“有状况给我打电话。”龙瑛瞥见他的脸都耷拉到地上了,他心里笑了一声。“铖锐啊,我也没说不给你。”龙瑛又戳了戳傅铖锐的肩膀,“管你,我怎么不管你。”傅铖锐突然攥住他的手,在自己手心,力气特大,龙瑛挑眉,傅铖锐拖着嗓音说:“行,有我龙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龙瑛把手收回来,抬腿利索走人,傅铖锐的眼睛注视着他的后颈,像是能自动拨开上面的碎发,轻轻抚摸那敏感的部位。活了21年,终于被龙瑛拿到了致命把柄。还有点不习惯呢,他有点想念那个一脸认真不断挑战却输给自己的龙瑛。像一只执着的小猫,太投入,太专注,还喜欢用一层隔绝他人的壳伪装自己。不过,傅铖锐都知道,却不说,喜欢戏弄他,看他炸毛,以此为乐。你下来请假回家的龙瑛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老爸在看超市,老妈还在上班,家里安静的要命,龙瑛放下书包坐在床上,慢条斯理地把身上的衣服换掉,准备去洗澡。这个年级正是他抽条长个子的时候。那个世界里,那段时间,福利所新养了一批小孩,每个月批下的供给费用在减少。相比于傅铖锐圆滑的处事风格,他总喜欢憋着,很多时候都在被忽略。他要存钱,存钱买教辅资料超过那个比自己聪明的少年傅铖锐,存钱买他的必需品。是啊,他就是一个这样什么都喜欢较劲的人。龙瑛看到了镜子里后颈的疤,他摸了一下,抿了下唇,他后悔跟傅铖锐打架。当初打架因为什么……他有些记不清了,就是这么奇怪,几乎扭转他人生轨迹的事件和它导致的结果,龙瑛无法去将它回忆,像是有人抽走了这部分内容。大约是,年少气盛吧。傅铖锐瞧不起自己的抑制剂。可实际上他可承受不住龙瑛用的抑制剂。腺体受伤,导致他易感期非常痛苦和折磨,每个月他都要投入比别人更多的钱买高剂量的抑制剂。比傅铖锐矮半头,说不定就是因为吃的太少,营养不够,龙瑛真的对此非常在意。其实他的身体素质很好,尤其是耐力方面,相比于先天更强壮的傅铖锐,他比他能熬,这是两人都知道的事情。老妈准备的牛奶贴着可爱的小标签,龙瑛拿起来那盒牛奶,看了良久,这是一种被珍视的感觉,他从前几乎从没有感受到过。只有堆放在一起、凉透的半加工午餐,按比例分配的稀牛奶,拥在一起的潮湿床铺,不耐的指令,泛着尘土味儿的棉衣,小儿尖锐的哭闹和少年变声粗嘎的嗓音,一切都挤在一起,让人不想回忆。夕阳只露余晖,客厅里有些昏暗,龙瑛湿着头发光着脚,低头虔诚地吻了吻那盒奶。爸爸妈妈养他很不容易,龙瑛的老爸开了一家规模不大的小超市,每天很早就要起来去进货,妈妈在一个富商家里做保姆,相比较而言没那么辛苦,可总归是要看别人脸色。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家庭,龙瑛知道。他舔了舔唇上的牛奶,手指在一个打开的鞋盒上划过,他垂眸看着那些书脊,低声笑了笑。他代替了这个世界龙瑛的角色,发掘着这个小孩儿的个性和隐私,年少气盛,龙瑛把那一盒的成人杂志和里番漫画放到了床底。转学……很不实际呢,龙瑛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他把校服盖在自己脸上,闭上眼睛,细细嗅着上面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