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驹转瞬即过,转眼间便是正月十四了。
谢晚从丰城回了春溪村之后,大病了一场,昏昏沉沉了数日,粒米未尽,只把一家人都吓的够呛,累的谢刘氏又去城中请了郎中来瞧了。
开了几副方子,却总是不见好转,她每日依旧是睡着的时候比醒着多,谢刘氏最后连神婆都请来了,在谢家的堂屋里整了一出跳大神。
也不知道是哪副药起了作用还是真的是神婆有功,过了三日谢晚总算是回了神,但整个人却也一直是病怏怏的,脸色苍白的跟纸片没什么区别。
谢刘氏这日一早便起来煎药,一个小砂锅一鼎小泥炉,一副药材五碗水,文火慢悠悠的煎成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进去寻谢晚的时候,她似乎还是缩在被窝里睡着,眉头紧紧的锁起怕是也不怎么安稳。谢刘氏不敢叫醒她,将熬好的汤药放在桌上,走过去替她掖了掖被角,又摸了摸她的额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便轻手轻脚的又退了出去。
这些日子以来俱是这样,谢晚在屋内如同与世隔绝了一般,谢刘氏往年加起来叹得气也没这几日合起来多。
待谢刘氏掩门出去了,侧卧着的谢晚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只觉得浑身无力像是被抽了筋骨一般,长长的睫毛扇了扇,低着头发了一会儿子的才撑起了身子斜倚在床头。
不过几日的功夫,她生生的瘦了一大圈,原本丰腴的脸颊凹了进去,大大的杏眸如今越发的显眼,挂在脸上怎么看怎么可怜。
谢晚这副模样,外头的谢刘氏她们不可能不担心,寻思着不过进了一趟城怎的回来之后便跟遭了大罪一般成了这样?
可惜谢晚不开口,唯一知道真相的苏婆子在谢晚表态前也是打定了主意保持缄默,只推说不太清楚。众人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由了她去。
她们大概谁也不知道,谢晚这是在怪责自己,内疚的感觉让她几乎无法面对任何人。
从丰城回来后,那日她昏睡在床榻,梦中却是见着了阮东敬。
批着一件墨青色的大氅,发髻上插着那只初见他时的玉笄,背对着她站着,静静的如同与天地融为一色般。
她戚戚的喊了一声二郎,阮东敬回过头。眼神淡漠的像是沁了水一般。然后如同一阵烟一样,他就这般消失了,连句话都没有同谢晚说。海岛农场主
谢晚便是这般惊醒的,那时上弦月还高高的挂在天上。夜半里她又偷偷的哭了半场,觉得阮东敬定然是也是怪她的。
而自那天起,她便睡得极浅,有时候一场梦断断续续的做上好几个时辰,醒醒睡睡翻来覆去好几回,后来索性便不睡了。睁着一双已然有些黯淡的眸子发呆,熬得那眼睛下头乌青一片。
她如今也没有心思做些旁的事情,就连那江可的事情也不想再管了。
按照以往她的性子,可能还是会想办法探上一探他是否康复。又是否归乡的,可如今……
其实心中还是责怪江可的吧,谢晚知道,自己定然还是怪他的。
若是没有这个人,怕是后头的事儿一件也不会发生。阮东敬依然是丰城阮家的二郎,天之骄子、过一辈子钟鸣鼎食的富贵日子。
她这个小厨娘,便不会见着他在外头赊欠药草,也不会劝他回家。更不会认识江可。自然也就没有听闻他身死的一天。
她觉得是自己同江可一起,将他害死的。她怪自己,也怪江可。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阮东敬欢喜他。欢喜的比自己个儿的命还重。人在爱欲中,苦乐自当,无有代者。
面对着江可,她不能怒、不能骂,她还得念着二郎,敬他那份惊世骇俗的感情,她是他口中的知交挚友,如何能令二郎失望呢?
不能怪他,那便将他当做一阵风,不闻不问,吹远了便再也见不着好了。
只是于谢晚而言,她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这些,*和感情,真真是可怕的事情,她想着想着便觉得有些怕,只希望自个儿一辈子也别这样。
不要癫狂、不要痴怔、不要歇斯底里,就安安静静、平平和和足矣。
她的头有些昏沉,起身窸窸窣窣的罩了件外袍,便将谢刘氏置在桌上的那碗汤药端了起来,皱了皱眉头一饮而尽,深棕近似黑色的药汁随着喉咙滑进胃里,泛出一阵阵的苦意。
空了的碗还未放好,谢刘氏便“吱呀”一声的推开了门,外头天气正是晴好,耀眼的日光随着谢刘氏推开的门倾泻而入。位面开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