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儿被她冰凉的手掌激的浑身一抖,猛地抬起头想要看清楚对方的表情。
谢晚的声音里还是带着不可名状的惆怅,握住弄儿的那只手也很快松开,转过了身子,似乎是要继续去刷那些杂物。
不知道是怎么的,弄儿心里觉得很恐惧,刚才的谢晚似乎和以前的谢晚大不一样,下意识的不想再说这些话题,故作轻松的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谢晚轻轻的笑了一声,猪鬃毛的刷子摩擦着实心的铁锅,发出“唰唰唰”的声音。
将矮凳提到谢晚身边,弄儿挨着她坐下,细心的卷好衣袖,想要帮上一把忙。
朝旁边移了半个身子,给弄儿让出位子,谢晚并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谢谢之类的话语。、
两人埋头将这些器物洗干净了,才各自捶着腰舒了一口气。
“这秦嬷嬷也真是的,不晓得给你这儿派些人来。”弄儿抱怨道,这可不正是谢晚初初烦闷的原因么?
谢晚咬了咬下嘴唇,说:“不如我去跟秦嬷嬷提一提?”
擦干了手,弄儿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或许……可以吧。”她虽说一等的大丫鬟,但在大夫人面前并不是受宠的,自然从来没想过要跟秦嬷嬷提什么要求,也不知道可不可行。
“我说,大夫人吃的这么高兴,怎么不赏钱呢?!”弄儿似乎是又想起了一茬来,颇有些奇怪,按她的了解,大夫人从来不是个吝啬的人,照例是会有丰厚的赏钱才对。
谢晚也觉得奇怪,但这种事情如何说的清是为什么。
她们两个是不知道,谢晚本来是有一笔不菲的赏钱,可惜是被那个忽然出现的插曲打了一茬,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大夫人毕竟是贵人多忘事,也不会专门叮嘱秦嬷嬷要记得给谢晚赏钱这回事,秦嬷嬷又不想拿这等小事烦大夫人。自然是你不说我不问,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谁知道呢?”谢晚笑着说:“兴许是大夫人手头紧呢?”
“去!”弄儿白了她一眼,这大夫人要是手头都紧了怕是整个阮府都得喝西北风了!说完了又自个儿吭哧吭哧的笑了起来。
谢晚说完也觉得好笑,露着一口洁白的贝齿,两人头挨着头莫名其妙的就笑岔了气。
待这小厨房里零零总总的都规整好了,弄儿看她情绪不同刚才一般那么奇怪了,才跟她道了别,自个儿回去屋里。
按照惯例,因怕主子们晚上也要吃些膳食,厨房的灶火一般是不灭的。谢晚小心的将草灰盖在火星上,又在干净的大锅里加了两瓢冷水,明早儿就有现成的温水用。
又再三的检查没有遗漏,才用一把小铜锁将厨房的两扇门锁上,将钥匙塞进贴身的小兜里,就着月色慢慢的朝自己的房间走。
霜白的月色铺了一地,谢晚提了一盏小小的八角灯笼,昏黄的烛光照着她回返的路,小道上的鹅卵石子有些膈脚。
每日这个时候却是她最放松的时候,寂静的夜色陪着她,周遭一个人也没有,偶有风吹过树叶的细碎声音,远处连着后花园的连廊上每隔三步就悬着一顶赭黄的灯笼,照的湖面隐隐绰绰。
她一个人缓缓的走着,裙角慢慢的擦过某些伸到小道上的树枝上,手提的那盏小灯里烛火有的时候忽然的“啪”的一声,却显得这夜更加的寂静。
本来是同往常一样,她一边走着一边脑中胡思乱想着,却似乎是听到那边竹林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脚步轻收,谢晚将灯笼朝那个方向照了一照,只看见有些枯黄的竹子林,再往那边却已经是良辰院漆着白漆的院墙了。
墙那边似乎是花园里荷花池的角落了,谢晚脑中有着模模糊糊的印象。
摇了摇头,这么晚怎么会有人去那儿呢?哪怕是青天白日的,那寥无人迹的角落也是没什么人会经过的。
谢晚将灯笼收了回来,整了整裙角准备继续前行。
但就在她刚准备迈脚的时候,却又是明明白白的听到一声细碎的呼喊。
谢晚猛地一转身,小心翼翼的朝那个方向走去,嘴里却是不敢发出声响。待到了墙根边上,她侧耳细细的听,才确定是真的有人!
“呀!二郎……”一声还显得稚嫩的声音轻呼了一句,谢晚的脸刷的就红了。
那边传来一阵细细密密的嬉笑声,绊着衣物的摩擦,一听就知道是在干什么了!
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是哪对野鸳鸯在那头嬉闹呢,谢晚转过头心里暗啐了一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