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年,你说小范和饶教授是平民和狼人合作,但这样对小范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不知道。”何惊年干脆利落地回答了晏展天这个问题,他撑着脑袋看向远方:“不过想想看,既然许天赐和范维嘉都是饶兴津手下的学生,到了现在还没毕业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饶兴津会要许天赐手底下的论文成绩,难道不会要范维嘉手底下的?他们两人都想要出人头地,却在这个地方被压了一头,要是饶兴津死了,他不就可以作为完美受害人出场躲过所有追罚,到时候名声有了,只需要再稍微一操作,他的成绩自然就能被人看到了。”原本不过是心里的推测,但也不知道怎么的,何惊年倒是越说越顺溜,心里还隐约觉得有些这种自己说出来的可能性。要是不出意外的话,这艘船上的人……何惊年的眼神暗了暗。“——那,我在你的猜想里,会死吗?”晏展天问。“如果你不想所有人都活下来,而只是自己能够活着回去的话,大概还是可以活下来的。”何惊年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停顿了下,再是朝着晏展天投去了一个比较微妙的眼神,“我以为你到了甲板上来,就是已经抛弃要自我牺牲的打算了,看样子你心里还是在琢磨这一点啊。”面对何惊年的询问,晏展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我只是觉得,我还是相信法律这回事,虽然在几十年前你我家人的事情都未得到伸张,但这么多年我也不是没有见过拿着一纸文书四处走访最终成功的例子,我相信我的朋友、我的同事,在我们变成老油条之前,我们还是可以有一腔热血能查清真相的,毕竟如果当年我师傅没有插手这件事的话,他也不会是死了…所以我想,如果真的到那一步了的话,我希望到时候究竟能留下几人是几人,最起码不能让他们死于他人设置的又一次犯法活动当中。”说到激动的时候,晏展天握住了何惊年的手,他眼神坚定,“……要是真需要我的死亡来换取大部分人存活的话,我想请你到时候投票给我,我会带走场上的狼人,这样最起码可以保证场上有一人或者两人活着,哪怕是一人一狼,只要他们愿意制造出一个平安日的话,就一定可以活着被抓进监狱里面去。”“一人一狼的话,你怎么保证狼人不会杀人?”何惊年反问。“既然已经有希望了,他们想要杀人活下去的想法大概是变少一点吧,又不是专门为了杀人而培养出来的人。”晏展天面上浮现出有些尴尬的笑意,声音再是慢慢小了下去:“当然了,如果他们还是执迷不悟的话…我都已经死了,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何惊年安静看着晏展天碎发之下遮掩着的哀伤神情,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对方到底是个理想主义者还是过于圣母,正在何惊年语塞之时,晏展天松开了抓住何惊年的手,他趴在栏杆上。“……当然了,如果我真的死掉了,我想要麻烦你,有空的时候每年能替我去我师傅的墓碑上烧点纸钱吗?”晏展天说:“要是到时候你拿到了我的尸体,也还请你不要立墓碑,这样的话,我师父大概不会知道我已经死了的事情吧……”“死人就是死人了,哪怕立了墓碑也不能证明什么。”何惊年下意识想要反驳晏展天这番话。可话刚说出来何惊年就有些后悔了,这件事实在是和他关系不大,反正他也不是一个喜欢爱管闲事的性格,再说可以随便把晏展天的尸体处理掉,也不是一件特别麻烦的事情,相反要立碑的话,还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花里胡哨的事情。晏展天到底和他的关系没好到那个份上,对方死后的去留从来都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行吧。”最终,何惊年把手搭在栏杆上,对晏展天的请求做出了回应。他反复用指腹抚摸冰冷的铁栏杆,尽力把视线远眺向天边,这两天时间他想起来了很多的事情,脑海中始终缺少的那部分在这几天的惊心动魄之中全部都被梦境与回忆填补,对于自己父母的死亡真相此时他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亲人的死亡与逝去是成长上不可或缺的必修课,当初需要用酒精灌溉填充的干涸之地现在已经重新变得充盈,何惊年对酒的渴望便也没有了早先那么严重。晚上看不清楚海面上的天气,这几天的航行已经让他们从秋季迈入了陆地上的冬,昨晚的暴雨过后,海面上的天气要更冷了些,何惊年安静盯着脚底下翻滚的海水,心里盘算似乎当年自己父母出海也是这个时候,不过他们那个时候……应该没有人鱼会救他们的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