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陈贤达在司州一带想野狗一样到处乱窜的时候,高欢马不停蹄的打下了兖州城,虽然过程依旧惨烈,付出的代价也颇为惨痛,但是好歹扫平了兖州境内的大小势力,加上南青州的夏侯祥因为抵挡不住慕容绍宗的进攻,已经向南溃退至梁国境内,暂时应该是无力北上捣乱了,所以慕容绍宗在安抚当地百姓,派兵在重点防守区域驻扎后,带领余下的进三万人进入兖州跟高欢在兖州城顺利会师。
高欢这下手上有七八万人的部队,那么问题也就随之而来,是先解决掉徐州的王法度等割据势力,还是优先消灭陈贤达的部队。大家各持己见争论不已,谁也没法说服谁。
“你们这样讨论永远无法总结出具体施行方案的。”高欢听着他们几路大将军各抒己见唾沫横飞的争论着,脑袋都疼。作为领导者高欢觉得自己有必要出来做最终决定,虽然不敢说自己搞什么一言堂,但是当手下们如同无头苍蝇到处乱窜,带头的人肯定不能跟着方寸大乱,这时必要的决定必须自己来抉择。
所以高欢想到这里就大声说道:“都不要吵了,安静的听我说。”慕容绍宗、李二虎、徐明之和关一等人都纷纷停下来看着他。
“我看这样,陈贤达的部队实力我们暂时不清楚,但是好带他们是正规军,应该火力强悍,但是他们如今深陷泥沼自顾不暇,我们趁此机会先把徐州的王法度和最近刚起来的那个南徐州的杨宗则,这两人优先解决掉,安抚百姓做好围剿陈贤达的准备。”
“可是要是陈贤达率军回救王法度那该如何是好?那我们可就变成腹背受敌了。”徐明之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李二虎闻言大声骂道:“你们这些酸腐文人就是毛病多,做点事情瞻前顾后的贻误战机,那还怎么消灭敌军,依我看陈贤达真要敢来救援,我们正好设个埋伏将他一网打尽。”
李二虎这个办法确实可行,但是风险挺高的,高欢不甚满意。他自己有自己的打算,于是说道:“别忘了陈贤达现在还在颍川呢,我看高岳的五万人也休息够了,是时候拉出来跟陈贤达过过招了。万一不保险我再让贺拔将军分一支部队出来支援一下高岳。尽量拖住陈贤达,给我们消灭王法度争取时间。等徐州战事一完,咱们就可以关门打狗清剿他了。”
“厉害,不愧是主公,这办法目前看来是最稳妥的。”连慕容绍宗都没有想到这么详细。高欢现在在他心里身形又伟岸了几分。关一这小子现在也已经被高欢提拔为一军之将,也能出席列会,他呢从军卒开始就一直跟着高欢打天下,虽然后来被划归道李二虎麾下,但是他自己心里还是一直梦想有一天可以重回高欢身边。
当下关一也说道:“大哥,不对,是大王,这次攻打王法度我想担任先锋官。为你杀出一条血路,直取那厮狗头。”这是在跟高欢请求机会,立功心切。
高欢盯着他说道:“关一啊你可是一直跟着我的老人了。我对你肯定是信任有加,只是这个先锋官非同小可,以你的能力现在有把握胜任吗?”
关一听出来高欢对自己的怀疑,当下心里有点委屈,但是也不能表露出来,拍着胸脯大声说道:“大王放心,我要是担任先锋官,定取王法度项上人头,如果大王不信,我可以立下军令状。以证决心!”
“好,这可是你说的,来人取来笔墨纸砚,让关将军立下军令状!”高欢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有的人是靠自己的失败一步步前进的,有的人则是靠压力一步步前进,关一很明显属于后者,在贺拔胜、慕容绍宗、高昂这样当打之年的名将面前,他几乎微不足道,连高岳。李二虎这样的第二梯队都比他有能力,可是人家胜在年纪轻有机会,将来新老交替的时候,像他这样的就可以挑大梁。高欢现在这叫未雨绸缪,放长线养大鱼,为自己以后培养人才。
关一自然不会明白高欢的良苦用心,写完军令状后他拿着先锋官的银牌头也不回的离开大帐,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准备去了。
李二虎讪笑道:“这小一就是年轻气盛爱出风头,先锋官连我这样的都不敢胡乱开口讨要,他小子这回要吃苦头了。”
“你别讽刺人家,他从十八岁跟我,后来又跟着你,他的为人处世你应该很清楚,小一不是那种愣头青,毕竟浴血奋战这些年,那可不是闲话吹牛逼吹出来的。”高欢对李二虎现在有点意见,觉得他官越做越大,事情却越做越怂,就拿这次兖州的事情来说,按理说他一路从冀州南下没有什么抵抗的,却也硬是拖拖沓沓、走走停停的浪费了还几天功夫才赶到战场,虽然在东平跟那里的匪患打了一仗,可是对付这些乌合之众都如此拖泥带水,完全没有以前的干净利落,这让高欢很不满。要不是看在他镇守冀州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的份上,早就处理他了。高欢觉得他现在官腔一套套的,胆子却越来越小,难道真变得贪生怕死了?
李二虎颇有尴尬的说道:“大王说的是,我不该那样说小一,嘿嘿。”高欢没理他,转头对慕容绍宗道:“慕容将军的部队最好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发,你最好提前走,而且最好从昌率走承县到武原,最后进驻下邳,将王法度的退路截断,不要让他跑了。”
“末将得令!”慕容绍宗和高欢在军营里的时候不会以姐夫小舅子相称,这是军队级别国家大事所不允许的,所以一般情况下两人都是以官职爵位相称,这才是上下级该有的态度,并是因为畏惧高欢,慕容绍宗一代名将的气度可不是他高欢能折服的,至少没目前不行。
高欢接着又让高仲明给高岳送去密函,要他尾随陈贤达的部队伺机而动,一定配合贺拔胜拖住他们,给自己争取时间。
然后是青萝的消息,根据最新的情报显示南梁的北徐州刺史安道全在钟离部署了重兵,貌似要北上应援陈贤达。这个消息如果坐实,那对高欢的徐州清理计划会带来不小影响,不得不提前提防一下。
王法度的部众似乎感觉到高欢的调兵遣将,关一出发的当天。他就把所有的部队全部聚拢龟缩在沛郡萧县和龙城,跟彭城的军阀头目南梁渡辽将军鲜于谱遥相呼应互为犄角。这个鲜于谱是个辽东人,当初也是逃难从海路经山东到扬州的,后来在梁武代齐的政变里为萧衍立下汗马功劳,所以被册封为有名无实的渡辽将军。这次他是以陈贤达副手的身份跟着大部队进入魏国的徐州的,一路上他主要负责运送兵粮和武器装备为主,但是到后期南梁朝廷无法准备足额的提供军粮后,他也只能窝在彭城里整日无所事事饮酒作乐而已。
鲜于谱这个人几乎没什么大的本事,但是有个十分怪异的癖好,喜好收集女人的内衣。这按照当今的说法就是恋物癖,是个变态。但是碍于他的身份,大家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他入驻彭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满城大姑娘小媳妇的内衣全部搜刮一遍,好奇葩。
人家打仗都是争金夺银抢地盘拉人头。他这个爱好倒是不花什么钱,就是背后被人耻笑,连梁国的军队都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内衣太岁。跟着这样的人打仗大家都觉得十分丢脸,不是因为陈贤达的勇武,恐怕这支部队早就哗变了。
彭城的梁国军队算上老弱病残满打满算也才八九千人,王法度的杂兵数量比较多,达到近十万人,分别驻扎在沛郡境内的萧县和龙城两地为主。但是就算以这样的人数恐怕也经不起高欢的北方铁骑,王法度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和他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所以打算南下跑去投奔钟离的安道全。
但是高岳的部队前锋游弋在徐州南部一带。他怕被围追堵截,所以只能往东走绕道南下,看官们试想一下,一个土豪地主。当地的地头蛇,肯丢下祖传的产业举家迁徙到外国,这是何等的气魄,估计离玩完也不远了。
至于彭城的鲜于谱,王法度压根没把他放在心上,在他眼里鲜于谱就是一个没用的废物。真要说起来逃命还是要靠他自己,这些年王法度在沛郡的任上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他家里粮仓里的老鼠都养的跟兔子一样肥硕了,可想而知当地的百姓多么恨他,可为什么这样的人还会有那么多人跟着他造反呢,原因很简单,人在饥饿的状态下是没有人性道德是非观念的,谁让他吃饱他就跟谁干,谁不让他吃饱他就杀谁,这跟当年河南老百姓帮助日本人打国民|党是一样,没有挨过饿的人是无法体会那些为了一口吃的就做下疯狂举动人的心情。
王法度这次造反算是破了财的,陈贤达跟他保证的是只要顺利将徐州划归梁国以后,他可以做到彭城相,总督淮河的漕运,这可是个日进斗金的肥差,所以倾家荡产的把这些年存积的粮食财物全部拿出来广收人心,这才有了十万人跟着他造反的由头。
早年王法度也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后来入赘到沛郡行事李求安家,然后投笔从政逐步的平步青云起来,特别是尔朱氏当政的那几年是他王法度这辈子最辉煌的日子,简直早徐州境内手眼通天,俨然成了一方霸主,连州刺史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这种下克上的酸爽感让他欲罢不能,谁知道高欢异军突起把尔朱氏全部给灭了,新来的刺史总是按照高欢的意思办事,这让王法度很不满,自己的权利没有了,财富也在缩水,所以才会被陈贤达勾引的一拍即合起来造反。
但是老丈人李求安是个迂腐的有着浓厚忠君思想的士族,不肯跟着王法度胡来,所以举家迁徙道豫州境内的陈留,并且要求女儿也跟他离婚,防止日后高欢的清算不会殃及池鱼,连累李家。这老头虽然能力一般,但是眼力狠毒,看事情的走向还是比较准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