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娘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手脚捆住锁在一个黑暗嘈杂的地方,她回身四下张望,发现里面关着不少和自己一样的年轻女子,大多都是附近抓来的村姑,她们都或者小声啜泣或者目光呆滞衣衫凌乱的呆愣着,二娘想起邱慈被杀自己被抓的事情,心里顿时既委屈又愤怒,自从叛军来了,她和父亲两人就背井离乡开始逃难生活,后来父亲了无牵挂的走了,原本还有个邱慈相公可以托付,这下都被这些叛军毁了。她此刻心里更多的是恨意。
这时帘子忽然被人掀开,里面的女子们吓得自动缩成一团,不自觉的纷纷靠拢在一起。进来的是个满脸大胡子的军汉,他一手酒壶一手长刀,头带钢盔身披铠甲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他进来后仰头喝了一口酒,然后仔细搜寻这自己中意的目标,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一个面色娇美的女子身上,刚抬起手里的刀,屋子里的女子们都吓得惊叫起来,只有二娘虽然心里害怕却目光坚定的瞪着这个军汉,丝毫没有惧意。
军汉用刀尖一指那个女子,大声道:“你,出来!”那女子吓得直叫饶命,直往人堆里缩,可是大家好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她。军汉扔掉酒壶肆无忌惮的往前几步一把拉住她的袖子往外拽,这女子已经吓得不行,使劲挣扎,屋子里的女子们迅速的全部的聚拢卷缩在屋子里的另个一个角落。尽量和这两个拉扯的男女保持距离。
军汉恼怒道:“混蛋,你找死么,大爷要你,快点给我出来。”女子还在求饶挣扎,这是军汉不耐烦的举起了手里的长刀作势要砍下去。这时孙二娘猛的站起身来对那个军汉喊道:“住手!你不要为难她,我跟你走可好?”军汉抬头一看二娘,显然也很中意,于是放开手中这个女子,走到二娘面前,用手托起她的下巴哈哈大笑道:“你这娘子好生大胆,不过我喜欢!”二娘闻到他嘴里的臭气都快被熏晕了,那个女子则哭爹喊娘的爬回人堆里藏起来。
二娘被那军汉拉着出了屋子,来往的军卒有认识他的就笑骂道:“四郎,你这厮上阵杀敌怂包一个,却在女人身上逞威风,哈哈哈。”那个军汉显得十分猥琐的笑了笑没敢接话,回头恶狠狠的对二娘说道:“快走,磨磨唧唧的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捅了你?”
孙二娘此刻觉得这个人简直不配做男人,只敢在女人面前耍横。看着他腰间挂着一把短刀,心想反正都是死,还不如留个清白身去地下见邱慈相公,想到这里她心里一横,动作迅捷无比的上前拔出短刀,那军汉被吓了一跳,大声喊道:“你要干嘛?”周围的几个军卒见状都拿起兵器。
孙二娘用刀尖指着那个叫四郎的军汉大声骂道:“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土匪,来到我们家乡就杀害无辜的乡邻,害死我父亲,现在又要侮辱我,我宁可去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二娘骂的铿锵有力,军卒们都纷纷低头放下手里的武器,四郎却毫不在意的说道:“妈的,老子拼死拼活远离家乡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是为了快活快活的,你再他妈胡闹,老子真的一刀砍了你。”说罢抽出长刀作势要砍。
谁是二娘根本不怕他,举起手里的短刀放在脖子上,冷冷的看着他说道:“你也就敢在我们女人面前耍威风,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死!”说完举刀真的往脖子扎去。四郎还要上前阻拦可惜还是太迟了,刀子横插进二娘的脖子,血就像喷泉一样,溅了他一脸,这怂货居然吓得倒退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嘴巴张老大了可是却喊不出声音来。
一个年轻美丽的生命就这样凋谢了,正是鲜花怒放的时节啊。二娘甚至还未曾体验过爱恋的滋味就这样死去了,战争带给人们的不仅仅是**伤害,想侯景叛军里这样的恶行还有很多很多,所以这也注定了侯景不可能获得民心长久在江南存活下去。
这天傍晚东府城内,萧纲正在阅读萧衍送来的军情公文,外面一阵嘈杂,他正要起身询问侍卫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徐久奇和米麻仲慌忙的闯进来大声道:“不好了殿下,侯景亲自带着大军在城外叫战,会稽太守已经披挂上阵出去接战了。”
萧纲一听侯景亲自来了,当时四肢冰冷心里发毛,嘴里嘟囔道:“这可如何是好,据说这个侯景在北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我们这点人马能挡住他吗?”徐久奇一把拉着萧纲的袖子大声道:“殿下,现在不能自乱阵脚啊,快想办法退敌才是上策。”萧纲心里暗骂道:你这不是废话么,我特么要是打得过侯景还会怕他?当下也只好问道:“两位爱卿有何良策快快献上来。”
徐久奇机智的转头看着太子的师傅米麻仲,意思是我也没有注意,看你的了。米麻仲顿时心里万马奔腾只想指着徐久奇骂娘,可是事发突然情况紧急,已经容不得他们慢条斯理咬文嚼字的装x了。米麻仲只得实话实说到:“下官此刻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不过我觉得叛军兵临城下,我们不能畏惧不前,此时殿下应当披挂上阵在城楼会一会那侯景。”
萧纲顿时觉得自己被坑了,这两个庸才一点用处没有,还不如那个莽撞的会稽太守实用。没奈何他只得穿好铠甲披挂上阵来到城楼上,只见城下两百米处黑压压一大片全是侯景的叛军,刀枪林立旌旗飘扬,看起来声势浩大。
估计侯景在城下看到了萧纲的身影,一声盔甲的拍马只身来到城下,对着城楼上拱手道:“殿下,臣侯景前来进宫面圣,可是羊侃和萧范却紧闭城门派人袭击我的部属,这是何道理?”萧纲在城楼上闻言心里也是恼怒,当即用最大的声音说道:“侯将军,孤从来没有听说过外镇将领未曾召唤擅自入京的,而且还是举兵全副武装的进京,这是何居心也请你解释一下!”侯景有点哑然,这个萧纲和萧正德说的那个太子有点不一样。当即也只能敷衍道:“臣也是不得已为之,想当初陛下收容臣,授我北道行台大丞相职务,可是朝中羊侃朱义等小人蒙蔽圣听操权弄国,臣只能举兵清君侧,匡扶天下以正视听。”
萧纲在城楼上哈哈大笑道:“自古以来为所未闻臣子举兵替君王屠杀百官的,你还知道当初陛下收容如丧家之犬的你?可今日你又是如何报答他的?你可知道你这是在造反?”侯景被说的哑口无言面红耳赤。于是他转移话题道:“朱义和羊侃屡次要谋害我,我出于自保只能出此下策,如今只要陛下答应交出这两个贼首,我就下令退兵返回驻地。”
萧纲压根不理他,开口讥笑道:“只怕到时你要的不止这两个人的人头吧?”侯景只能干巴巴的接口道:“殿下这般说话,臣侯景也无话可说。那就只有得罪了。”说罢转身拨马回到阵中,准备举兵攻城。
这东府城虽然叫城,其实不过是一座城堡,外围加筑了一道不高的围墙而已。里面驻军最多才四五千人,萧纲剩下的部队都分散于城下四周按营寨扎,所以侯景要进宫东府,还需要先把周围的梁军营寨拔掉。
会稽太守此刻带领着本部四千人马聚集于东府城正面列阵,侯景的部队也集中在正面,双发随即展开一场城下厮杀,萧纲担心会稽太守抵挡不住侯景的叛军,让徐久奇出城助战,可是徐久奇怕死,想拉着米麻仲一起,米麻仲以不善武艺为由拒绝了。
萧纲见他两紧急关头还推三阻四,心里十分气恼,斥责他两道:“国家危亡匹夫有责,你们如果不敢出战,那只有孤自己下去厮杀了。”米麻仲赶紧道:“殿下万万不可冲动,这刀剑无眼,万一您千金之躯有个闪失,我们如何跟陛下还有天下子民交代?”使劲朝徐久奇努嘴,徐久奇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来到城下,在会稽太守的阵地后方布阵。
会稽太守见太子督战,同僚助战,心里万丈豪情的大声对下属们道:“将士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是我等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对面贼众是侯景,只要谁抓住他,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享之不尽了。”此刻侯景阵中战鼓隆隆,侧面的骑兵已经开始围拢起来准备进攻了。会稽太守骑在马上大喊一声:“将士们,给我杀!砍下叛将侯景的人头!”一马当先率先冲出阵去,后面骑兵和步兵纷纷呐喊着朝前去,气势虽然有点吓人,但是阵势混乱不堪,怎么看都像是一群杂兵。
果然两下里一接战,侯景的叛军瞬间就碾压了会稽太守的杂兵部队,几乎在一瞬间他就被包围在叛军的刀剑中,几个回合就被拉下马生擒了过去。徐久奇赶忙在城下摆起一道道的拒马鹿,防止侯景的骑兵冲击自己的部队,城楼上弓箭开始还击,侯景的骑兵四处游弋,找不到可以攻击的目标,此时侯景再度作出调动,正面的步军开始往城东迂回,打算先把那里的军营栅栏全部摧毁,好给攻城部队清一个地方出来。
徐久奇就算发现了侯景的举动他也不敢去阻拦,会稽太守刚刚已经被侯景阵斩了,人头还被丢回到自军阵中,这明显是在挑衅和炫耀武力,此刻自己军队的士气已经低到最低点,可以说随时都有奔溃的趋势。
米麻仲似乎也闻到了不好的气息,赶紧对萧纲说道:“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看这东府估计是守不住了,实在不行我们先退回都城内,再做计较。”萧纲还要嘴硬的说道:“孤不会撤退,孤要为陛下以身殉国。”米麻仲哭道:“殿下,此刻正是用人之际,请您自爱身体,为陛下和万民着想,请速速退回都城内,趁现在还来得及。”萧纲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带着随身侍卫从城楼下来,偷偷打开北门朝建康去了。米麻仲紧跟其后,心里对萧纲的当机立断很是惊叹!
徐久奇还指望萧纲给自己打气助战,谁知身后城内已经开始乱起来,有人在喊:“太子跑了,自己躲进城里去了,我们这下要全完了。”于是纷纷出现逃兵,临阵脱逃这是死罪,可是没有人能阻止这些民夫的求生意识了,大家都哭爹喊娘的四散逃窜,完全没有一点作战力,侯景趁机挥军赶上一顿砍杀,顿时东府城一片人间地狱般的惨状,徐久奇自己也死在乱军之中,没能躲进建康。
虽然侯景拿下了东府城,可是依旧无法敲开建康的大门。他把大本营从石头城转移到东府城来,这边从南往北适合仰攻,萧正德不愿意从石头城出来,所以暂时还驻守在那里,侯景也不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