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锦绣的受伤和遗憾,白霜的离开,对于白露、白霏、白雾三婢,更多的则是惊异和震慑。在她们三个的眼中,白霜做事滴水不漏,小小年纪,便能够出色的完成小姐吩咐的任何事情,将很多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虽然其中少不了小姐的算无遗漏,白霜的执行力,也是她们望尘莫及的。
不过仅仅一个来月,白霜便以自己出色的能力,成功的消除了在她们心中暗藏的那些因为初见时小姐便赋予绝对信任和依靠而产生的嫉妒和羡慕,确立她在四人中为首的地位。她们也由此,打从心底里觉得小姐果然是慧眼识珠,能够在那么多人里面,将明明毫不起眼却这般能干的白霜姐姐挑选出来。
也是从那以后,她们或多或少的学习着白霜的为人处事,在许多的事情上,征求她的意见和建议,将她当做三人的大姐姐。
可就是这样的白霜,最后却不知道因为犯了什么错误,被小姐赶走了。
退还卖身契、消除奴籍、还发给遣散银两,这是很多渴望自由和平民之身的仆从们梦寐以求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是给那些立了功,或者伺候了主子一辈子,临老了再无法为主人卖命的下人们的奖赏。可对于她们这样在主子身边备受重用,且立誓绝不轻易离开的丫鬟而言,却是一种表面光的惩罚。
白霜走了,没有跟任何人告别,也没有留下哪怕只字片语,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了。小姐告诉她们的原因是,她的亲人来赎她,而她也愿意离开,小姐便发还了卖身契,叫她回家了。
可她们几个小姐妹私底下谈论的时候,白霜明明说过,她是一个孤儿,无亲无故,又怎么会有人来赎她呢?更何况,她们还约定好了,要四个人一起,谁也不离开,谁也不嫁人的伺候小姐一辈子,等到了二十岁,便全部自梳了,留在小姐身边,保护她一生再不受到任何的伤害。
她怎么会仅仅一年不到,就忘记了她们一同许下的誓言,跟着所谓的亲人离开小姐呢?
而小姐对她们四个人的好,她们也感觉得到,那种近乎纵容的全然信任,虽然有些沉重,却叫她们感激莫名。
小姐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赶白霜走。
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白霜做了什么对不住小姐、伤害小姐的事情,小姐却不忍伤她,就把她给赶走了。
分析之后,三人得出了这个结论,虽算不上完全正确,却也差不离了。
也因此,她们三人做人做事更加警醒,性子也越渐的趋于似当初的白霜般的沉稳了。两年下来,渐渐地,她们也都能够独挡一面了。
在锦绣看来,如今小了五六岁的她们,比之前世她嫁人时已然成年的她们的处事能力,也已经不逞多让了。
如今,锦绣更是不遗余力的锻炼她们,很多事情,她都全权交给她们去办理,自己只是揽个总而已。二房那些想要找她麻烦的伯母婶子们,也经常被她们堵得哑口无言,倒是少了锦绣许多事情,能够腾出更多的时间,来钻研那些她从未接触过的浩瀚知识海了。
放下手中的书,坐起身来,任由白雾蹲下-身为她穿上鞋子,听着她千篇一律的念叨,“小姐,夫人说了,女孩子家家的,不能成日躺在榻上,这都快酉时了,出去走动走动,待会儿就该用晚膳了。”
锦绣吱唔着点头应声,有些无奈的撇撇嘴。
若是她们不要随着祖母,成日里提醒她不要总是埋在书本里伤了眼睛,不要总是躺在软榻上失了女子规矩等等的念叨,她会觉得她们更加完美的。
“祖母这会儿在干什么呢?”见她还要继续念下去,锦绣赶紧转移话题,开口似闲话般随意的问道。
“后日老爷夫人、三爷三奶奶,还有二少爷就该除服了,今儿秦采办将一应牲祭都采买齐全了,这会儿夫人正在一一查验呢!”锦绣一问,白雾便立刻给出了她答案。
她性子虽沉稳了许多,这收集信息的优点,倒是更加的突出了。这满府里不管是哪个院子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出一刻钟,准能传到她的耳中,有时候锦绣都怀疑,她是不是有分-身术,成日里埋伏在各个地方,随时准备着窃听或偷看一切即将发生的事情。
“要除服了啊!那是不是,离回长安的时间没多久了?”锦绣自言自语的问道。
蜗居川蜀之地两年多,她没再继续出手做什么,一方面是因为祖母,另一方面,则是她发现了一些旁人根本没注意到的东西。
如果余家能够一直如这两年般平静的生活在成都,也许在那几个真正伤害她的人一一死去之后,她可以放过剩下的这些祖母在乎的所谓“亲人”,大家糊涂的过一生也不错。
然而不管是她,还是一直在催眠自己的祖母,都明白这不过是她们心中的奢念罢了。以祖父脑子里坚守的那股已经彻底疯狂了的执念,又岂会轻易的放弃眼看着就要达偿所愿的成功呢?
“听说,老爷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给长安城里写了信,还给圣上上了请安折子,估计起复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吧!小姐,你想回长安城么?”白雾看出她眼中的怅惘,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用略带欢快和向往的语气,欣喜的问着。
锦绣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笑眯眯的反问道:“你呢?你想回去?”
“小姐想回去,奴婢就回去。小姐要是不想回去,那奴婢也不想!”白雾依然圆乎乎的小脸上绽放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讨好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