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一看不要紧,满屋子的下人,不管老少,一个个的都吓得花容失色,惊声的尖叫起来起来。
锦绣目光也是一窒,随侍的二等婆子苏妈妈迅速反应过来,一个箭步越过几个惊恐失色丫头,窜到她身前挡住视线,急切的安慰道:“小姐别怕,也许那不是真的,不过是谁想要作弄人罢了!”这话一出口,苏妈妈自己第一个就不相信,可小姐还是个孩子,且是生长在后宅,从未经历过血腥的,她除了如此说,又哪里有其他的说辞呢!
可惜锦绣却并非她想象中的孩子,听到这话,嘴角就撇了撇。
假的?开玩笑,她等了好几个月才等来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是假的!那股子浓浓的血腥和腐臭味儿,谁有那个本事能够将假做得如此的真?
然而如今的锦绣,可是个孝顺恭谨的大家闺秀,且按正常来论,她也的确该是一个对这等事情毫不知情的孩童。加之她还等着以孝子孝孙的名头离开这座充满了肮脏和污秽的宅邸,此刻自然不会将心底的想法流露出来。
“呀!”锦绣张大嘴,惊讶的小声叫出来。转瞬却又变了脸色,一副贝齿忍不住上下碰撞,发出轻轻的颤声,双手颤抖着抓住苏妈妈的衣衫,急切的道,“不,不,苏妈妈,我感觉到了,不是假的。可是没有提示,怎么办?家里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呀?怎么会有人送这样的东西送进来。老太太如今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有谁想要害她吓她啊?”她面色苍白,却努力让自己镇定,满心的忧虑着老太太和府里安危的模样,叫看见她表情的人,都忍不住感到一阵怜惜,苏妈妈自然也不例外。
苏妈妈名义上是跟着锦绣的二等婆子,实际却是不知道柳氏从哪里扒拉回来的一个女侠。她身手矫健,武力高强,寻常几个壮汉,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之前锦绣仿若霉运附体一般,三番两次的出事受伤,加之后来庄子上的事情显露出江湖中人那神出鬼没的身手,而锦绣却偏偏要去算计他们。柳氏心下担忧,生怕保护不及,将来又出了什么叫她后悔不迭的事情,这才下了狠心,寻摸出这么一个人来,逼着锦绣不管去哪里,都要将她带在身边以防万一。锦绣虽有些不愿,却不想祖母担心,无奈之下倒是真的时时将她带着。这个苏妈妈知道锦绣对她并不是太欢迎,倒也知情识趣,每次都只将自己坠在队伍的后面,努力降低存在感,这么久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相处久了,总归是有些感情的。锦绣因她是柳氏寻回来的,对她虽不太亲近,却也是颇为尊敬的,时而还向请教一些功夫上的事情,丝毫没有豪门贵女的骄傲,也未曾有过瞧不起她这等混过江湖的女人的意思,苏妈妈对她的观感自然也就越来越好。
她平日无事,她也就悠哉游哉的,仿佛养老一般的过着惬意的小日子。而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便显出她的不同来了。
别的丫头婆子,见到这种场景,一时之间都只顾着自己惊恐害怕了,也只有她,尽着自己保护和劝解的责任,面上虽无甚表情,却也伸手扶住了颤抖中的锦绣,安慰并劝解着说道:“小姐,你还小呢!这等事体,可不是你一个闺阁小姐能掺和的,老奴这就找人去请三奶奶,再让人去前院看看老爷和三爷是否下了朝,此事还是交由他们来查验,看看是报官还是如何的好!小姐,你别呆在这里了,跟老奴回和悦轩去吧!”语毕,又冷着声冲福熙堂的一干丫鬟婆子斥道,“还不快住了嘴,扶老太太进屋去。”
锦绣和苏妈妈的这一番对话,总算叫那些被惊骇到的丫头婆子们都反映了过来,纷纷簇拥上来,或围着锦绣,或围着牛氏,小心翼翼的避过地上的盒子和血迹,还有那一只吓着了大家的干枯手掌,颤抖着想要将她们带离此地。
锦绣却不肯按她们所想的去做,挺了挺背,眨着水光盈漫的眸子,纤弱却固作坚强的吩咐道:“苏妈妈,苏妈妈,快去,你脚步快,你去请祖父和父亲母亲,我陪着老太太。”声音还带着些颤抖,水雾之后的眼眸,却隐着一股子笑意和戏谐,这好戏才刚刚上场,作为等待已久的戏迷,她还没有看完接下来的戏码,怎么能够这么早就退场呢!
“小姐!老奴进府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你,不能离开你的左右。如果小姐不肯离开,一定要留下来陪着老太太,那老奴也绝对不会离开福熙堂半步。”苏妈妈面色依然不改,言语里更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锦绣也不勉强她,这样的事情,其实也不好由她身边的人去通报,可她扮演的,是一个受到了惊吓的小姑娘,自然考虑的就不是那么的周到了。这会儿苏妈妈拒绝,她面上貌似强作的镇定一软,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她靠拢,斜靠在她的身上,转过脸看向福熙堂的一众丫鬟婆子,又抿了抿唇,满脸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担忧,颤着声说道:“紫苏姐姐还是快叫了人去请母亲来吧!老太太的病本就是因为惊吓和忧虑,听太医的医嘱,可是见不得这等血腥之事,紫苏姐姐你是老太太的贴身丫鬟,自是比我更清楚的。今儿这东西……”后面的话,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可混迹内宅,能够留在锦绣和牛氏身边伺候的,哪个不是聪明人?
明明白白的问责,叫紫苏本就惊惶不已的心,更加的惊恐无措。
她完了,她彻底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