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早猜出余家是不会就此留在川蜀,早晚都会离开回长安去的,这两日,因着孙女儿的哀求,她甚至于也是想过要不要随了她的心意,留下锦绣给她作个伴的。
她的身份地位在这里,但凡是开了这个口,不说这么一个已经没有太多利用价值的姑娘,就是余家的长子嫡孙,也未必留不下来。
可她更看得出来,这个姑娘比自己孙女儿要聪明善谋得多,若真强行将之留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来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为了自家孙女儿未来打算,她当然不肯轻易允诺了。
聪明如她,也没有想到,锦绣谋算那么多,为的也不过是一个留在川蜀的机会而已。毕竟这个世间的女子,特别是古生古长的女子,很少有愿意离开亲人,寄人篱下生活的。别人家千好万好,又哪里有自家轻松自在呢!
如梅却并不甘心,她松开锦绣,窜到安平长公主身边,搂着她的胳膊,小脸不停的在她肩窝处磨蹭,娇娇的哀求道:“祖母,绣儿妹妹回到长安,也不会开心的,就让她留下来吧!好不好?”祖母往常最疼她,凡她想要的,好好求上一求,最后总能达成所愿。
留下锦绣养在宫家的事情虽有些荒唐,可祖母更荒唐的事情都做过,哪里会忌讳这些。
因而,如梅胸有成竹。撒娇的时候,还不忘调皮的朝着锦绣眨眼睛,嘴唇无声的说了句:“放心!”
安平长公主却是立刻驳了她的请求,解释道:“你绣儿妹妹的家人,都要回长安,你却要将她一个人留在川蜀,万一哪天你叫她受了委屈,她连个诉苦的地方都没有!还有,你别忘了,你早已及笄,待你母亲挑了好人家,便要给你定亲,过两年,就要嫁出去,难道,你还能带着你绣儿妹妹一起嫁过去不曾?”
如梅嘟嘴,反驳道:“那我就不嫁,和绣儿妹妹一起,留在家里陪着祖母好了!”
“傻孩子,祖母老了,还能活几年?你不嫁人,你绣儿妹妹难道也不嫁人么?”安平长公主揉了揉如梅的发顶,长长的叹了口气。任由如梅如何哀求,都不肯松口,锦绣忐忑的心,却在她的坚持下,渐渐的轻松了起来。
也许,世间的一切皆是有定数的。她生在余家,长在余家,享受了荣华富贵,也注定了要为之赔上自己的性命。
即便是重生再世,都逃不开再为余家人的宿命,她又如何能够期冀从他人身上求得生机呢?
利用如梅的感情,期望从安平长公主这里得到一线生机,是她重生之后做过最违心的事情,为此,她屡屡自责。如今放下这分利用之心,坦然面对自己的命运,连心,都跟着轻松了起来。
跟在安平长公主和如梅身后走进了屋中。锦绣就被屋中的布置给吓了一跳。
一路行来,云雾山庄中的建筑屋舍雕琢的美轮美奂,各式风格的建筑物在园子、假山、长廊、湖泊、池塘等风景的穿插下,搭配的天衣无缝,仿佛天然就该是如此一般。
却不料,安平长公主起居的正房,竟是如此简单而朴实的布置。一张大大的土炕,中间摆着一张长条形的炕几,炕头上,立着个高大笨拙的柜子,大炕对面的墙边,简单的摆放着梳妆台和衣柜等物,丝毫不显杂乱。当然,这么宽敞的屋中里就摆着这简单的几样东西,就是想杂乱,那也杂乱不起来呀!
可明明是西南川蜀之地,偏偏整出个北方风格的居室,一时之间,锦绣还真的以为自己是走错了地方。
好吧!这正院名为田园居,院中除了紫藤花架和零星的野花野草,种的也全是蔬菜瓜果,这居所的布置跟名字互相呼应,也属理所当然了。
只是,哪家的田园农宅中,家具用器等物的木材,却全是花梨、紫檀等名贵木料?
怎么看,怎么叫人觉得有点不伦不类啊!
安平长公主出身皇家,自幼教养于正康皇帝跟前,吃穿住用无一不精挑细选,精致异常。单看她那虽低调却也丝毫不失精致华丽的黑檀木马车,就可见一斑。又哪里料得到,她居所中的布置,竟是如此模样。
“哈哈……祖母的怪异品味,连绣儿妹妹都被吓住了!”方才还因为安平长公主的拒绝而失望难过的如梅见锦绣的模样,当即大笑了出来,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安平长公主却丝毫不觉有任何不对,看着呆愣的锦绣,颇有深意的道:“起居之所,自然是舒服为上,什么品味,又何须太过在意呢!”说话间,眸光中迸射的光彩,是那般的耀眼明亮!
安平长公主生性肆意,随心所欲,不受世俗礼教所限定。
原来,这评价,才是她的真性情。
“宫奶奶所言甚是,锦绣受教!”她是在教导她,若想得到自己渴望的东西,便不能被世俗礼教所束缚,世人所谓的品味,其实到底是不是他们真正喜爱的呢?如同安平长公主这般,用昂贵的木材打造农家院落,其实也别有一番滋味,不是么?
最重要的,是自己顺心。
安平长公主微微点头,这样一点即通的孩子,她喜欢。可转头又看见自己那个傻乎乎还只顾着笑的孙女儿,心中却泛起一股满足感。
旁人家的再聪慧,也比不过她家这傻瓜一样的孙女儿可心啊!
第123章(大修)[]
重来一次,难道她人生的全部就只剩下“复仇”二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