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里的弥月也是日日忧心不已,可锦绣自柳氏逝世前几日,陆陆续续的将她嘱咐要仔细收藏起来的财物放进空间之后,就再也没有进入过空间里,并且她还完全屏蔽了二人之间的精神交流,任凭她在空间里吼破了喉咙,锦绣也一个字都听不见。
因而除了白白忧心之外,神通广大如弥月,也跟李妈妈等人一样,对锦绣如今的情况,可谓是完全的无计可施了。
这个时候,她们最最感激的,倒成了不忿因母亲逝世须得回乡守孝,以至于失去了难得的晋升机会而怨怪上锦绣,时不时闯入院中来找茬的余瑞琛了。至少他出现的时候,锦绣或多或少的总会露出些情绪来。哪怕那些情绪总是负面的,很多时候让人看了都觉得瘆的慌,生怕万一哪天她被逼急了一个忍不住了,就做出弑父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可是,再怎么大逆不道,也总好过她这样日日如同一个布娃娃般,对外界的一切完全毫无感觉的样子啊!
相对于李妈妈等人的忧虑,余瑞琛倒不觉得锦绣能把他怎么样,他心安理得的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锦绣身上。因为在他的想法里,是锦绣的失踪拖累得母亲忧心,才会郁结于心,早早过世,他才会在这么关键的晋升时刻,因母孝而一切成空。
他同他的父亲丞相大人余定贤一样,妻子儿女、甚至于父母于他们而言,不分亲疏,只分有用没用。有用的时候,他们可以竭尽所能的孝顺疼爱,没用的时候,自然弃之如敝屐。
现在的锦绣,失了贞洁、失了名声、更没了从前的可爱和柔顺,于余瑞琛而言,就是完全无用的。所以,他任意的辱骂她,甚至于上手殴打她,只要能发泄掉自己心中憋闷的情绪。
这样的余瑞琛,在锦绣的记忆当中是完全陌生的。她犹记得上辈子,父亲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他也是余家最疼爱她的人之一。重生之后,她心中所恨之人其实并没有他,心底深处反而还暗藏着几分孺慕之情,可是这几分孺慕,随着他的冷待渐渐淡去,如今更是不存分毫了。
锦绣小的时候,余瑞琛倒也真的是疼爱过她的。幼年时期的锦绣,因为难产的缘故,身体并不太康健,整个人都是小小的、软软的。因为父亲的疼爱,那个时候的锦绣也很黏着他,成日里甜腻腻的喊着爹爹,搂着他的脖子撒娇,余瑞琛是真打从心眼儿里把她当个宝贝的。可以说他几个孩子当中,也唯独锦绣曾骑在他的脖子上耀武扬威过。
可惜随着她渐渐长大,父女间到底不适宜太过亲近,在母亲祖母的教导下,锦绣渐渐的被养成个坐卧皆宜的小淑女,渐渐的即使再渴望,也没有那么腻缠着父亲撒娇了。
随着余瑞琛一步步的迁升后,他仕途上的事情也日渐繁多,心中思虑更多的,则是如何施展自己的抱负,成就毕生的梦想。父女感情生疏之后,慢慢的倒是将女儿给忘之脑后了。一直到那件让整个余家蒙羞的事情闹了出来,他在怨女儿给他丢脸之余,心底里其实还真有几分心疼的。
然而在他的心中到底还是仕途经济最为重要,锦绣之后不管不顾闹出的那些事情,终究将他仅存的那一点父女之情也完全磨灭了,如今名义上虽还是父女,实际上其实也已经跟仇人差不离了。
只是余瑞琛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在经历过那么多的折磨和困苦之后,锦绣早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因为能够骑在他脖子上撒娇,就幸福的找不着北的小女儿了。也因此,他之后毫无意外的栽在了这个并不怎么被他看在眼中的柔弱女儿手里。
可惜因为守孝而仕途受阻,心中憋闷不知该如何排解的他,还在一日日的奋力挥霍着锦绣对他已经仅存不多的忍耐力。
相对于余瑞琛的憋闷不已,原本定于今年参加科举,却因为祖母孝期而不得不放弃的余元宸倒是过得分外惬意。每日里除了吃喝拉撒睡之外,所有的时间都只自顾的将自己埋首在浩瀚的书海当中,完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父亲心中如何憋闷,完全不顾孝期,时常醉酒发酒疯他不管。曾经疼爱的妹妹日日被父亲言语折辱和出手殴打他当看不见,任由他们闹腾,冷漠的无视着一切,叫人实在心寒。
其实打从锦绣重生后那段养病的日子开始,她就已经清清楚楚的将这个长兄的冷漠完全看在眼底,从那时开始,就不再对他抱以任何的期望了。后来发生的事情,果然如她所料,上辈子这位将她呵护在手心儿里,以她为骄傲的长兄,完全的无视了她所有的痛苦。他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父亲暴打辱骂,也可以完全无视她被外人欺凌折辱而无动于衷。他的心,冷漠的如同冰冻的金刚石,哪怕焚天烈火也化不开。
锦绣原本厌恶的,不过是前世今生都毁了她的曾祖母和叔祖,他们一个身死,一个被阉流放,她也算是大仇得报了。可惜余家人的所作所为,彻底将她推到了不得不与他们为敌的局面。既然选择了为敌,就注定了与他这个余家的长子嫡孙站在对立的两面,早一日看清他骨子里的真性情,也早一日断了最后的感情,省得将来动起手来的时候会心软不忍。
时光如流水,转眼间半年的日子就匆匆流逝了。
当余瑞琛再一次酒醉闯入院中喝骂不止,言语间甚至侮辱起逝世的柳氏,而余元宸却依然在书房里避而不出时,沉默颓然了近半年的锦绣,终于彻底的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