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欠他的,就算是用尽一切,都不足以弥补,又岂能让他再因为她,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呢?
“我不值得他如此做。”锦绣强忍住内心的酸涩和疼痛,哽咽着答道。
他最应该做的,就是彻底的忘记她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按部就班的接手从他的祖父、父亲手里一代代传下来的皇位。娶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姑娘,生儿育女,将他祖辈的基业,一代代的再传递下去。
这才是应该属于他的人生之路。
认识她,爱上她,就是一条歧途,不应该再走下去的。
“你确实是不值得。”难得的,在这件事上,惠泽帝与她心有灵犀。
他那么好那么乖那么聪明过人的孙儿,满心里就装了这么个狼心狗肺,连他这个帝王都敢往死里算计的女人。到最后,这女人利用完了他们祖孙,竟然还打算不负责,就这么一走了之,当然不值得了。
可是谁叫他有个死心眼儿的孙儿呢?
他这个做祖父的,这么多年来,孙儿就求过他这么一件事情,他总不能真的铁石心肠吧!
第151章[]
聪慧如锦绣,只一听惠泽帝的话音,便敏感的察觉到了其中暗藏的意味。
反正事至如今,也不可能有更坏的处境等着条了,虽然之前的她从不对自己的未来报以任何的奢望,可如今惠泽帝的态度却明晃晃的带给她莫大的希望,哪怕这是一个披着美丽外衣的陷阱,也让她迫不及待的就想要将之紧紧的抓在手中,再也不放开。
于是,她当机立断的起身跪倒在地,附身朝着惠泽帝的方向拜下,深深的将头埋在双臂之间。
“若能得蒙圣人不弃,锦绣甘为马前卒,为圣人消弭世家影响,清肃朝堂顽疾尽一份绵薄之力。”
“哦!”惠泽帝拖长了声音,掩饰住自己对她的识趣而稍稍升起的满意之色,板着脸反问道:“朝堂之争历来便是男人们较量的竞技场,你一小小女子,无权无势,又无丝毫影响力,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再世之魂,总能窥得那么一二先机的。这些年锦绣一言一行,皆在圣人眼中,您所得到的收获,难道还不足以显露臣女的作用吗?”锦绣不慌不忙的抬起头,看着惠泽帝,镇定的回答道。
她之前虽未曾与惠泽帝谋面,可当日察觉出白霜的身份之后,借着她已然将自己利用其达到自己复仇的目的后应付的报酬转交了过去。想来惠泽帝也应当是十分满意的,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与之面对面交谈的机会了。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李郅轩的周旋。没有他,她一个微不足道的臣女,即便有些许奇遇,有慈济大师那等连她身上带着空间都能看穿的大能在,她连奇货可居恐怕都算不上。在圣人的眼中,估摸着也就只能当做一颗想用时随手可用,不用时转手便弃的棋子罢了。
但是,这样的想法此时此刻却不能表现出来,她若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必须得让自己有用,而且是有大用才行。
“圣人历经数十年精心策划布置,如今已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这些年来,因臣女之过,导致皇长孙迷失云雾山多年,被认为早无生还的可能,太子殿下本就羸弱的身体也因此而每况愈下。且加上圣人您故意的放任自流,鲁王之权势已然赫赫,直追太子一派。即便是远在川蜀,臣女也曾听闻朝堂之上如今是派系林立,你争我斗,一片乌烟瘴气之色。若按圣人的原计划,任由事态继续发展,恐怕不止是世家勋贵,所有的文臣武将想必都会各自站队。届时不管是鲁王忍无可忍而起事,还是世家奋起反抗,以余家前朝后人之名谋反,受苦流血的,都是圣人您的属下臣民。而眼下,若是趁所有人都毫无防备之时,锦绣出头做那个辕子,将一切的遮盖一掀而开,不但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还可以给圣人一个堵住悠悠众口的契机,必不叫圣人所谋,影响到您与我大唐历代君主的盖世圣名!”
“这么说,在你眼中看来,朕掌控之下的朝堂是一片乌烟瘴气的朝堂,朕御使的臣子全都是不思报国,只懂党争之辈的臣子?而造就这一切的根源之所在,全因朕乃沽名钓誉之徒咯?”
锦绣闻言一愣,她没有想到,自己为了把握住机会,求战之心太过急切,竟然一时不查之下,将隐藏在心底最真切的那个想法完全暴露在了惠泽帝的眼前。
没错,在她看来,作为一个帝王,惠泽帝实在是太过优柔寡断了。其实自大唐开国之时,太-宗以科举取士代替前朝推官之策,这么多年的水磨功夫下来,虽然世家门阀仍然占据着朝堂中主要的力量,可寒门士子也已然慢慢渗透到各个部门。
可在如今这般世家逐渐式微之时,他的行事却依旧如同被压迫般小心翼翼的试探。行事作风带着点后宅女人的味道,总琢磨着阴谋诡计,为自己的野心披上一件光明正大的外衣,想着凡事都要有一个出师之名,却失去了当机立断的帝王霸气。
受他的影响,这一点在太子、鲁王,乃至于皇长孙的身上都有。当然,上行下效,朝堂臣民中也不乏此风,连她自己也不例外。
明明已经掌控了全局,却偏偏碍于颜面,不得不暂时隐忍,憋屈了自己,又给了对手发展的机会,何苦来哉呢?
可是这话实在太过难听,就算再不怕死的人,也不能那么直白的说出来。况且若非源自于他优柔寡断的性格,自己恐怕也没有机会活到今日,甚至于恐怕都没有机会出生。毕竟不是每个帝王都能够容忍所谓的前朝之后伫立在自己的朝堂之上,还能位居文臣之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