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她那位状元爹,当年可是人称“小玉郎”,人人都夸他‘貌若潘安,礼承孔孟’的。即使家中儿女双全、妻妾不缺的,对他趋之若鹜的京中少女不说百八十,三二十个都算是少说了的。
可如今呢?
“就他那幅油腻中年大叔的样子,你说他貌若潘安,怕不是在逗我?孔孟要是知道自己传承下来的礼义廉耻成了这个模样,棺材板怕是都要压不住了吧!”接收到锦绣的想法,弥月讽刺的说到。
“当年,他不是这样的的。”锦绣小声的反驳道:“兴许是人的境遇不同吧!上辈子的现在,除了祖母早早就过世之外,余家其他人都好好的,而且整个余氏家族不说显赫,也能说算是鼎盛一时的。牛老太婆明有身处高位的儿子和孙子,暗地里又有毒医相助,就是圣人也要给她几分薄面,几位皇子妃在她面前还都是以小辈自居。余定贤高居文官之首,门生故旧不说遍布朝野,至少也能号令大半文臣。他有这样的祖母和亲父护着提携着,又有当年傻乎乎被骗的我帮着趋吉避凶,家庭和谐美满,仕途一帆风顺。可不就有时间保养,还有心情修身养性,看起来自然是风度翩翩,面如冠玉了。”
那个时候,他表现出来的,也全然是一副将女儿捧在手心里的好父亲模样,以至于自己对他的濡沫之情纵然没有言之于口,也是以自己的方式表现的淋漓尽致的。甚至于最后不甘赴死之际,都丝毫没怀疑过他竟然也会是害死自己的推手之一。
直到这辈子,当一切的真相再也掩饰不住被全部掀开,他的冷漠和嫌弃才骤然让自己明白,这个人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而已。
于他而言,即使是他亲生的父母和骨肉,也得分有没有利用价值。
能说他果然不愧是余家的最佳传人吗?
“可别嫌弃的那么明显,千万莫忘了你可是他亲生的,身上至少有他一半的血呢!一脉相承啊……”弥月悠悠的接了一句,又仿若一把尖刀,瞬间插入了刚刚才被刺伤过的伤口里。
“你今天是荣升插刀教教主了吗?”锦绣恨恨吐槽一句,主动断开了精神链接,起身朝楼下走去。
那么一会儿功夫,惠泽帝一行人就已经走远了。
而短短的时间内,圣人回銮路经小镇外的消息也已经在镇上传开,回驿站的路上,就不时能看见往官道旁去侯着想瞻仰一下圣颜的百姓。
如今的大唐,正值盛世,国泰民安。百姓日子过得好了,自然感念皇帝的恩德,得知有机会瞻仰圣颜,当面高呼一声“万岁”,自然不会错过的。
他们又哪里知道,在这一片升平的表象之下,又有多少的风雷云动呢!
有时候,锦绣觉得,自己还不如投生寻常百姓家,过过那种安乐平凡的日子呢!
可惜上天并不肯放过她,哪怕重来一次,她面对的,依然是同样的绝望境地。那么,也只好在这一片泥泞中,自己淌出一条坦途来了。
回到驿站时,余家父子二人果然已经醒了,也不出弥月之所料,见到锦绣归来,余瑞琛立刻对她好一顿训斥谩骂。
从他口中说来,父兄还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就自己开开心心出去逛街游玩的锦绣,简直是一个忤逆不孝,十恶不赦之人。若他能将之判罪处刑,定然会把她拉出去处以极刑,甚至死后也要挫骨扬灰才能消除他的心头之恨。
这样的言语虽说出格了点,但余家随行的仆婢们倒是也都习惯了,反正这几年他时不时的都要发作一回,也不单单针对谁。当然,已然失去利用价值,不再值得投资感情的锦绣,是他大多数时间发作的对象。
他们习以为常,可驿站里其他没见识过的人骤然见到这一幕之后,惊讶的有些瞠目结舌。
堂堂丞相之子,状元出身的四品文官,还是在礼部打滚了十来年的,哪怕是如今因守孝致仕,无官无衔,如此言行,也是叫人难以置信啊!
对自家闺女都如此的尖酸苛刻,得亏这么多年都在各部打转,要是为官一方的话,怕不是得把治下百姓连皮带骨的吃光了。
世人的想象总是颇为丰富的,不了解人的本质前,也不介意把人往最恶毒的方向去猜测。
而锦绣,对此已经完全免疫了。毕竟面对一个已然全不放在心上了的人,他所言所行,再带不来丝毫的伤害了。
翻了个白眼,锦绣出声打断他,道:“圣人泰山封禅回銮,圣驾即将路过镇外,小镇里百姓已经纷纷出城迎驾了。父亲大人是准备跟在圣驾后面回京呢,还是准备在此骂个舒坦了再考虑何时启程?”
作为一个官迷,余瑞琛自然不会放过任何靠近皇帝的机会,一听锦绣的话,还没骂完的话顿时全都卡在了喉咙里,憋的脸色发红。
当下叫随从出去打听,确认了锦绣带来消息的真实性后,也来不及顾及自己跟儿子尚未完全痊愈的身体,立马就吩咐仆从收拾行装,启程赶着追到圣驾后面去了。
可惜一路行来,都没能破例叫圣人停下来接见他一面,还被升龙卫给赶得远远的,跟在行辕的尾巴上,一路蔫蔫的回到了长安城。
第153章[]
时隔七年,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长安城。这座古老的城池,是她出生的地方,也是上辈子葬送她的地方。
长长的朱雀大街,街边的胭脂铺、绸缎庄……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可却又带着几许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