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密密的疼痛如初春的牛毛细雨般绵绵不绝。
这算什么?
主动去送死?
还没到找到江月,他就会被这些细丝切成片,即使侥幸活下来也逃不过岛上的超级细菌,最后死于伤口感染。
这难道不是另一种逃避方式吗?
懦夫!
彻头彻尾的懦夫!
相睢收回了脚,慢腾腾地走了回去,他没有回山洞,而是躺在了地上,后脑勺枕着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后背挨着冰冷的泥土和石块。
他睁着眼,看着夜幕上璀璨的繁星。
他想起了爷爷,小的时候爷爷总爱抱着他,那时候的爷爷还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有一双神采奕奕的黑色眼睛,身躯挺拔如松,声音亮如洪钟。
小时候很淘气,总喜欢在爷爷身上乱爬,还喜欢骑在爷爷的肩膀上揪他的头发。
爷爷的精神体是一只大老虎,如果爷爷忙,他就跟大老虎一起玩,那时候他很小很小,大老虎总爱叼着他的后脖颈把他带到院子里玩。
后来他长大了,爷爷却变老了。
他的双眼渐渐浑浊,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爷爷的头发全都白了,垂在他布满皱纹的额头前,苍老衰败的面容如同秋日里干枯的落叶。
他的反应变得很慢,很少说话,经常枯坐在院子里看天,相睢叫他一声他需要很久才能反应过来。
不知道他的灵魂去哪了。
老虎静静趴在他身边,它的身躯依旧那样凝实,皮毛的纹理依旧那样清晰,使人无法相信它的主人居然是一位日薄西山的老人。
老虎会用它巨大的脑袋蹭着爷爷的手,它也变得和爷爷一样安静,不再发出低沉威武的吼声。
他最后一次听到老虎吼声是在一个深夜里,那天的夜空中有很多很多的星星。
爷爷坐在院子里,倚着银杏树,头颅低垂了下去。
趴在他身边的老虎起身,扬起巨大的头颅对着星空发出了最后一声吼声。
那道吼声响彻在黑夜里,传出很远很远。
它垂下头颅,看着相睢,最后一次轻轻的咬了一下他的后脖颈。
老虎巨大的身体突然散开,变成无数璀璨的光点,好像是天空上的星星全都掉下来了。
那些光点落在他身上,他的父亲说,爷爷并没有离开他。
他把他最宝贵的东西留给了他最疼爱的小孙子。
父亲说,这是传承。
那时候他六岁,还不太懂什么是生离死别,也不懂什么是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