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看了几遍岑骥的履历,那几行字都能倒背如流了,官面上的记载四平八稳,丝毫看不出来岑骥会和那不知名的山匪有什么交集。
想也是,岑骥才十八岁,禁军里没待几年,真要有什么勾连,多半是他从前流落定州时的机缘,禁军名录上当然不会记录。
而且还有另一种可能……
岑骥完全有可能先投靠徐承意,在兵变中留住了性命,后面才遇到匪首,转而为匪首效力。
如果那样,她岂不是自投罗网了么……
李燕燕的心沉了下去,可她没有别的办法了。父皇当初选郑国昌将军护送,看中的就是他恪尽职守,总是一板一眼地执行命令,没有多余的歪心思。李燕燕几次接触下来也觉得这是个固执古板的人,作为和亲公主,她若是去鼓动郑将军离开龙城,只会被当成是临阵逃婚,反而弄巧成拙,更何况王磐跟郑国昌走得很近,李燕燕不大可能避开耳目同他说话。
思来想去,李燕燕更愿意在岑骥这里碰碰运气。
“该怎么做……”
入夜后,李燕燕躺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窗外寒风哭号,即使炭火烧得正旺,她还是蜷缩在被子里,冷到牙关打战。
今晚是她有生以来头回不让乳娘和侍女打铺相伴,玉筝悄悄告诉她,庞妈妈为这事又偷偷抹了一回眼泪。
想起庞妈妈,李燕燕心情复杂,她不知如何面对庞妈妈,只好避开不见。
庞妈妈是为她好,甚至可以说,庞妈妈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真心为她好的人,但李燕燕也忘不了那碗毒药,忘不了庞妈妈好心带给她的痛。
她吃庞妈妈的奶水长大,庞妈妈几乎将她当成了亲生女儿,疼爱有余敬畏不足,可她们毕竟不是母女,庞妈妈不该擅作主张,断送她的性命。
“她必须明白这一点……”
“我是大周公主,天潢贵胄,便是死,也不用旁人替我决断。”将睡未睡间,李燕燕喃喃道。
“阿嚏——阿嚏——”
第二天一早,李燕燕站在树丛之后,迎着寒风,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除了外面比想象的更冷、更黑,李燕燕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她果然没看错小春,小春不算机灵,却生性纯良善感,而且同她料想的一样,相当好骗。
李燕燕只是稍微红了眼,叹息不已,矫情地感谢这场大雪让她能再多看几眼故国风光,小春就先于她抹起了眼泪。等李燕燕又哀叹起龙城是她生母故土,可她却既没见过母亲,也不算真正到过这座古城,小春已经抽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