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卿书显然没有跟唐蓝扯皮的心情,唐蓝后面的问话他都自动无视了,两人的对话一下子就结束了。
但余深却偏头看了看这一轮从一开始就显得鬼鬼祟祟的唐蓝,若有所思。
如果之前的唐蓝只能用唯唯诺诺来形容,现在的唐蓝就好像被她的姐姐唐红附身了似的,浑身都透出不容小觑的倔强和敌意。
而刚才他和梁卿书一起推门离开监狱的那一瞬间,离他们最近的人也是唐蓝。
——刚才应该就是她在偷听吧。
不出余深所料,这之后唐蓝的表现更加奇怪。
余深注意到唐蓝趁着游戏的空隙去找高兴健问了几句话,而之后她似乎是得到了正向的答复,脸上透着淡淡的兴奋和迫不及待。
下完注之后便是开枪阶段。
梁卿书的反应和之前投注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既不紧张也不着急,握着手|枪就好像握着一团没有重量的棉花,毫不介意后坐力一样,将枪口死死对准桌子。
“等等!开枪之前,我想要行使质疑的权利。”唐蓝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她指着梁卿书,重重地说,“我怀疑你这轮没有装子弹,是空枪。”
梁卿书的眉毛动了动。
还不等他说话,唐蓝的手指又指到了余深头上:“——还有你,我同时质疑你们两个人!”
梁卿书这一轮很像是在划水,质疑他也说得过去,但是唐蓝同时质疑两个人,简直是不要命的打法,在场的其他人都惊呆了,江司甚至下意识地吐槽出了声:“这也行?”
“当然可以,我问过裁判了。”唐蓝表情里有着些许得意,她向高兴健求证,“游戏并没有限制一轮只能质疑一个人,对吧?”
“当然没有。”高兴健的声音听不出是讽刺还是赞同,“只要你还有命,想质疑多少人都随便。奖惩措施就按照正常叠加来算。”
这也就是说,唐蓝同时质疑梁卿书和余深,如果两人都空枪,则唐蓝担任两轮囚犯长;
如果梁卿书和余深中的一个人空枪,另外一个人实弹,那么空枪的人hp减1,唐蓝hp也减1,同时唐蓝和实弹的人分别担任囚犯长一次。
余深心里一沉。
他之所以在装弹的时候跟梁卿书在同一间监狱,目的就是为了增加其他玩家们质疑的难度,混淆他们的视听,但唐蓝这样同时质疑两个人,无疑是把他煞费苦心延展出的所有可能性都堵死了。
而不说余深,唐蓝自己对这个计策也是很满意的,特别是在看到梁卿书隐隐变了脸色之后,便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刚才连着几轮梁卿书和余深都紧紧绑定在了一起,她为了考虑质疑谁,想得头皮都快被挠破了,也没有想出个好办法来。
就在这时,她忽然接到了姐姐唐红清醒过来后挣扎打给她的电话。
“这还不简单吗?”刚从疼痛中喘过气的唐红死命地抓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眼里全是怨毒的神色,“那就同时质疑他们两个人,总能中一个。”
她这话说得相当吃力,透过电话听起来刺耳又断断续续,唐蓝一时间甚至顾不得其他,紧张地不停问道:“姐姐?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听我的。”唐红强行忍受着胸口像是被巨型石板拍过的闷痛,一字一句地说,“质疑他们两个人,他们中的一个人,一定作弊了!不管是谁,把他揪出来就是你的胜利。”
“——你一定会赢到最后的。”
“相信我。”
挂断电话的唐蓝满脸哀戚,但姐姐的这句话却像是点醒了她,让她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
她必须要赢。
姐姐已经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出局了,逆转翻盘的希望就都落在她一个人身上了。
如果她也输了,这场游戏就无法拯救她们家濒危的资金链,只会是她们姐妹无尽的噩梦。
-
所有被质疑的人都必须在同一时间亮出弹匣,但在唐蓝提出质疑后的十几秒内,梁卿书却只是反复摩挲着枪托,并没有把它亮出来。
余深本来想亮的,但在看到梁卿书犹豫不决的动作后,心思却微微一动。
高兴健当然看得出梁卿书的犹豫,现在在场的人hp都不多了,少一点无疑就等于致命。
而这也是他当初设计这个游戏的妙思所在,在游戏最开始的时候,玩家们的hp点数都高,互相之间还有心思打打烟-雾-弹互坑一下,但越到最后,随着hp的不断减少,每个人的反应就会变得最真实,再花里胡哨的伪装也会变成最直接、最血性的互争。
高兴健敲了敲桌子,狠厉的目光反复在他们两人脸上刮过,故意般催促道:“犹豫什么?快一点。”
“我对这个规则有疑问。”听到高兴健不耐烦的叫唤,余深不仅不把手|枪亮出来,反而把它扔进了最靠近右手的大口袋里,“如果有这个规定的话,为什么在一开始不讲?hp4点的时候质疑多人,和现在hp不足的时候质疑,力度和可行性都是不同的。不觉得太破坏游戏的平衡了吗?”
“你这是在对我制定的规则表示不满?”高兴健端起肌肉虬结的手臂,冷着脸说,“少把外面的那些天真的思想拿过来了。在晓中,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游戏是绝对的公平和平衡,你以为庄家和荷官都是在给你做慈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