轱辘声在寝区外停了下来,恬期听到了一个清冽低沉的声音:“儿臣见过父皇。”
侯玉烛道:“陛下还在梳洗,劳慎王……”
他的话被那声音打断:“儿臣有急事要奏。”
这态度,着实有些过于强硬了,恬期偷看天子,却见他将毛巾放在宫女手中的托盘上,没有开口呵斥,反而十分和蔼:“进来吧。”
隔断被掀开,慎王垂首而入,恬期终于看清了对方。
他坐在木轮椅上,眼眸漆黑,头发灰白,脸却很年轻,甚至可以称得上昳丽,但并不显得女气,反而有几分犀利阴森的肃杀之气。
那双眼睛,就这样毫无预兆的跟恬期对上了。
不知是不是恬期的错觉,他总觉得,那双眼睛似乎一瞬间翻涌起了浪潮,面前的男人明明是坐在轮椅上,却变得更加可怕了起来。
文琳琅脸色发白。
他怎么也没想到恬期居然就在天子寝宫,看他一头长发披散,只擦了脸还未上妆,简直像是,刚刚侍寝完毕。
难道陛下早就提前泡了药浴?就等着绝色美人上门?!
他立刻看向轮椅上的男人,飞快的倒出一颗安神丸来,道:“王爷。”
男人没有动,他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的收紧,眼珠里涌出浓稠的雾气,文琳琅只能委婉提醒:“别吓到无辜姑娘。”
这话起了作用,息旸的眼睛还落在恬期身上,但嘴唇却是张开,含住了那颗药丸。
天子轻轻吐出一口气,道:“你有何急事?”
息旸终于移开眼神,恬期下意识挪了挪脚,松了口气的同时,发觉昨夜的暴雨起了作用,自己这副不争气的身子又染了风寒——
喉咙发痒,想咳嗽。
他掩住嘴唇,无奈的发现要么不咳,要咳就肯定会发出声音,只能暂时憋着。
息旸开了口,声音很轻,“此次北征归来,儿臣一直在想,如今也到了年纪,该娶妻生子,安定下来了。”
天子一下子笑了,“难得你开始上心自己的事了,说说看,瞧上哪家姑娘了?”
“实不相瞒,儿臣此次连夜赶回,是听说晏师因通敌下狱,心中担忧。”
恬期心中一动,天子已皱眉道:“你是说,晏渊?”
“正是。”息旸温温和和:“儿臣自幼受晏师教导,又心仪晏家女儿,此次回朝,原有去相府提亲……”
“咳咳咳!!!”
恬期憋不住了。
他重重的咳嗽,鼻涕都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