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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第1页）

我想他们的顾虑是抓人容易放人难。放了，就说明抓错了，乡里麻烦就大了。三是要求严惩凶手。说是李远佑被打伤了。县乡两级的领导都说，干部有干部的难处，他们这样做，方法上固然欠妥，但都是从工作出发。&rso;　　朱怀镜愤然道：&lso;既然群众说的条条在理，为什么就不能答应？什么叫方法欠妥？这叫违法行政！

人民群众是当家作主的，不是我们的统治对象！我们是人民政府啊！&rso;　　朱怀镜站了起来，点上一支烟，踱来踱去。谁也不敢说话，都望着他。他的愤怒是真实的，没有一点惺惺作态的意思，但他还是感觉到身边人的惊诧，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义愤得太过冠冕堂皇。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些，然后自言道：&lso;都这么捅娄子，地委不成抢险队了嘛！&rso;　　他叫赵一普接通缪明电话，&lso;缪书记吗？

我是怀镜啊。关于马山群众上访的事，我想汇报一下个人想法。一是地委马上组织一个专门工作组，会同县乡两级，到李家坪乡去调查研究，求得一个群众认同的负担标准。同时要总结出一些经验，用以指导全区。二是无条件马上放人。

他们自己干的事，自己擦屁股去，地委只要一个圆满的结果。三是要严肃查处酿成这次事态的责任人，要给必要的处分。我觉得很有必要在全区干部中进行一次作风整顿，切实改正工作作风和工作方法。全市农业产业会议就要召开了，这些问题不处理好，会给地委添麻烦的。&rso;　　缪明说：&lso;我同意你的意见。我觉得应综合研究一下农民负担同县财政、乡镇财政的关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财政问题你是专家，请你多出些点子，下次地委专门研究一下。&rso;　　朱怀镜答道：&lso;我最近正在考虑这个问题，还不太成熟。国家正在考虑进行农村稅费体制改革，我觉得我们也要尽早研究这个事。到时候再向你汇报吧。&rso;　　这时，刘浩进来说：&lso;朱书记，都快一点钟了，是不是吃中饭？&rso;　　&lso;今天本不想在你这里混饭吃的，但是我们回不去了，只好这样了。&rso;朱怀镜笑着对张在强说，&lso;在强，我今天就不客气了，不留你在这里吃饭，你得马上回去，帮着处理事情。我的三点意见，缪书记表示同意，你回去落实一下。你去爬墙也好，钻地洞也好，我都不管你了。&rso;　　张在强点头笑着，自嘲道：&lso;我们工作没做好，吃不上饭，活该活该。&rso;　　刘浩不敢弄得太繁琐，只吩咐下面做了几道下饭菜。吃得也不铺陈，只一会儿就吃完了。赵一普问：&lso;朱书记，你是不是就在这里休息一下？&rso;朱怀镜点头说：&lso;好吧，我想睡一觉。你们也找个地方，躺一下吧。&rso;赵一普笑道：&lso;你休息吧，我们你别管。&rso;　　赵一普同杨冲一前一后，将朱怀镜送到房门口，没有进去。朱怀镜也不客气，就关了门。赵、杨二位是休息不成的，他们得回去打探打探，看看堵门的群众是不是散了。

以朱怀镜对农民的了解，稍有承诺他们就会撤离。他们比很多人想像的要通情达理得多。所以朱怀镜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已快三点钟了。他正想打赵一普电话，就听到了敲门声。一开门，正是赵一普和杨冲。&lso;朱书记，是回机关吗？&rso;赵一普问。

听赵一普这么一问，朱怀镜心里有数知道没有人堵门了，就说：&lso;回去吧。&rso;　　&lso;休息好了吗？&rso;杨冲问。

朱怀镜叹道：&lso;你说能休息好吗？我是寝食不安啊！&rso;　　赵一普摇头道：&lso;太辛苦了，领导也真不是人当的。&rso;　　地委机关大门又是一派庄严肃穆的样子了。迎面就有些干部冲着他的汽车微笑，其实他们根本看不清车里面的人。茶色太阳膜让领导们的轿车更加神秘了。这些干部有些他认得，有些是陌生的。但他们多半都微笑着。他们只要看清领导的车号，表情几乎都会变化。进办公室不久，舒天敲门进来，&lso;朱书记，文章我弄了一下，不知行不行，请您过目。不过我态度是认真的。&rso;　　&lso;这么快？&rso;朱怀镜接过稿子，&lso;好吧，我看一下，过会儿再叫你。&rso;　　&lso;那我走了？&rso;舒天笑着，到底还是有些紧张，怕朱怀镜说他快，是讲他敷衍的意思，回头又说，&lso;我态度是认真的，晚上加班加点哩。&rso;朱怀镜也就微笑着说：&lso;好好，辛苦了。&rso;　　朱怀镜翻开稿子，眼睛不由得一亮。真是一笔好字！舒天把文章重新抄了一遍，说不定就将原稿动了大手术。

原稿是打印件。除了群众信访件，朱怀镜现在很少看到手写材料了。没看文章，光是见了这么漂亮的字，感觉就好起来了。再细看下去，感觉是越来越好了。

朱怀镜原来就是笔尖儿上讨吃的人，深谙文章三昧。这舒天用的也是原稿的素材，不过就是重新布局谋篇，稍作提炼，润色文字，文章就焕然一新了。可见这小伙子是个聪明人。朱怀镜很满意，但仍是签上&lso;请克林同志文字把关后打印&rso;。这既是程序，也是尊重秘书长的意思。

舒天接了电话，即刻就到了，红着脸，手忍不住在后脖子上抓着。能不能让朱怀镜满意，他心里毕竟没底。

&lso;不错嘛。是头一回接触这种文章吗？坐吧。&rso;朱怀镜说。

舒天坐下，手便不抓后脖子了，笑道：&lso;是头一回。上次去马山调研，我只分了一块材料，后来让缪书记一改，一个字都没剩下。我对企业情况不熟悉，用的是现成材料，生怕又是一个字都不行哩。&rso;　　朱怀镜说：&lso;不错不错，还是不错的。情况可以慢慢熟悉，要紧的是文字功夫。再努力些，你会很长进的。&rso;舒天笑笑，说：&lso;我修改这文章，也只是在文字上动了动，换换说法，内容还是现成的。我很担心朱书记批评我偷懒哩！&rso;　　&lso;修改文章，能弄成这个样子，也不错了，又是头一回。&rso;朱怀镜嘴上却不想说得太过了。

舒天笑道：&lso;记得我上大学时，哲学老师说了句幽默话，他说哲学嘛，就是用大家都不懂的语言，说大家都懂的道理。我改这篇文章，就有这个感觉。&rso;舒天这玩笑开得有些过头了，但朱怀镜对他印象很好，也就不计较，反倒觉得小伙子满有意思。便说：&lso;表面上看只是文字修改，其实是理性深化。不然，文章就没有高下之分，哲学也就是天下最无聊的学问了。&rso;　　正说着话，周克林进来了，像是有事要汇报。朱怀镜便将文章交给他，说：&lso;组织部那边以我名义写了篇文章，不行。我让小舒修改，其实等于重写了，我看还不错。你再把把关吧。还是你周秘书长手下有人才啊！&rso;　　周克林觉得很有面子，满脸是笑，&lso;朱书记都满意的文章，还用得着我把关？小舒的确不错，我们调他，是经过严格考察的哩！&rso;　　舒天不好意思起来，忙说：&lso;哪里啊，我刚来不久，很多情况都不熟悉，需要学的东西多着哩！&rso;　　周克林便又说：&lso;小伙子人也谦虚，又灵活。&rso;说着又抖抖手中材料，&lso;他这笔字也漂亮。字是文人衣冠啊。&rso;　　舒天怕自己老呆在这里不方便，就说：&lso;两位领导要研究工作吧？我就不打搅了。&rso;　　说罢就轻轻掩上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