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棚屋里,他惊奇地发现很少有乔治的痕迹,一件替换衬衫,旧得乔治都穿不出去,还有一些诸如此类的零星废弃物,再无其它。利普霍恩把缺乏乔治的东西和畜栏中不见的鲍莱格斯的第二匹马放到一起考虑,结果得出了一个明显的结论:当马在厩内留下最新蹄迹的那天,乔治曾回到棚屋里来过。那是在昨天,在卡泰死后那天。乔治带走了替换衣服和马。他很可能是在利普霍恩对肖蒂作了第一次一无所获的访问之后不久来过这里的。
利普霍恩往外走出棚屋时,看到很可能是塞西尔的饭盒。那是个廉价小商品商店有售的罐头之类的器皿。黄色的漆皮上有幅小矮人管得宽的画象,坐在他的小窝棚上。这盒这时开着,被平放在棚屋墙跟旁。利普霍恩捡起了它。
盒内有十来张考卷,它们原来是叠得很整齐的,现在却被翻过了,乱放在一起。最上面一张满是铅笔做的减法算题,并有红墨水笔批的“良好!”,下面一张左上角上有“文章段落”字样,这些字上面贴着一个金星。
利普霍恩重新叠好卷纸。它们下面有一个蓝色的小球,上面附着一小段皮筋断头,一个火花塞,一块马蹄磁铁,一团绕在一根棒上的铜线球,一只阿司匹林药瓶,里面装有半瓶看来象是肮脏的铁屑的东西,一个玩具汽车上的轮子,以及一个比利普霍恩大拇指稍大一点的石像。那形状是细长的罐,用一片鹿角雕成。它上面有一个用两条鹿皮带绑着的,用燧石凿成的小箭头。很明显那是个原始物神偶像,很可能是从祖尼巫医那里弄来的,它肯定不会是纳瓦霍人的。
篷车内,塞西尔正透过挡风玻璃看着窗外。他一声不响取过盒子就把它放在膝上,他们巅簸着驶过棚屋,塞西尔仍凝视着前方。
“我今夜要把你放在圣安东尼布道团内,”利普霍恩说,“然后我去找乔治,把你俩都从这里弄走,我要把你们交给你父亲的家族,除非你们认为有其它更好的地方。”
“不,”塞西尔说,“没有其它地方。”
“你是从什么地方弄到那个物神偶像的?”
“偶像?”
“那个小骨獾。”
“乔治给我的。”
“你们另一匹马是个啥样子?”
“另一匹吗?那是匹栗色马。白脚高头大马。”
“乔治回来带走那马时,他另外还拿了什么东西?”
塞西尔啥也不说,他的手捏紧饭盒,在孩子的指缝间,利普霍恩能看清题词:“幸福是一根坚牢的风筝线。”
“想想吧,”利普霍恩说,“假使他没带走马,谁带走的呢?谁拿走他的东西的呢?你不觉得我们应找到他吗?你不觉得他这样会更安全些吗?看在上帝的份上,好好想一会儿吧。”
货车上了第二档,颠簸着驶上棚屋上面的斜坡。又一阵风袭击过来,呼啸着越过车窗。雪现己停止,汽车埋没在旋舞的尘雾中。塞西尔突然开始颤抖,利普霍恩把手放在这孩子的肩上,他被一阵疯狂的愤怒压倒。
“他昨晚弄走了马,”塞西尔小声说,“那时天快黑了,在我和你谈话之后,我父亲睡着了,我走出来照看羊群,当我回来时,来复枪不见了,我发现一张字条,”塞西尔仍直视前方,他手紧握住罐头盒,紧得指关节都发白了,“我猜想他取走了小刀,以及他放在他自制皮袋中的东西,还有一条面包的一部分。”塞西尔不再说话,栏目表完成了。
“他说过他要到哪儿去呢?”
“那纸条和我的东西一起放在这里面,”塞西尔说,打开盒子,在纸张中翻找,“我想我是把它放在这里面的,”他说,关上了盒子,“这么着吧,我记得大部分内容,他说他没法向我解释清,但他要去找到某些精灵,他说他和他们谈过话,他无法说出那地名,他竭力想说出来,但我记得起来的只是用‘k’开头。骑马跑开时,他说他要到精灵所在地去几天,处理他的事务。如果他在那里处理不了,他就得到祖尼找色拉柯教,然后就回家。他说别为他担心。”
“他说到有关欧内斯特·卡泰什么事吗?”
“没有。”
“有没有暗示什么他在哪里寻找这个精灵?”
“段有。”
“他说的就是这些吗?”
塞西尔不回答。利普霍恩瞥了他一限,这孩子的双眼是潮湿的。
“不。”塞西尔说,“他还说要照看爹。”
第十章
星期三,12月3日,下午10:00
乔·利普霍恩难于集中思想,他觉得象卡泰之死这样一个单纯的杀人案可以被想象成一个单元——其中一桩暴行既有开头和末尾,又有原因和结局。但被时间、地点、参与人和更为重要的动机联系在一起的两桩谋杀案就更为复杂了,单元变成了系列,点变成了线,线又要延伸,形成地方,在各个方向移动。一二变成一二三四……当然,除非祖尼少年和那个纳瓦霍酒鬼之死是某一事物全部之和,会是这样的吗?
这问题是利普霍恩集中思考的焦点,卡泰和肖蒂·鲍莱格斯的被杀本身有什么意义吗?或者他们很可能是某一更重大事情的一部分?假使这系列还没有完,连结卡泰和鲍莱格斯点的线又在哪里呢?这问题要求利普霍恩集中全部注意力,这使他头疼。
但是有使人可以松散一下的事。联邦调查局人员在说话。一个便衣侦探又在祖尼警署的办公室里巡查。室外一辆货车沿着新墨西哥53号柏油公路鸣呜地过去了,出了毛病的齿轮箱使它发出嘈杂的声音。利普霍恩发觉自己在想已故的欧内斯特·卡泰,正如祖尼人常说的那样,他在13年的生命中已完成了他的历程,他已是火神的化身,圣安东尼教堂的圣坛少年,受过洗礼的基督教徒,天主教受圣餐的人,和一个出生在猫氏族的祖尼地下祭堂兄弟会的成员,如果没有人因某种理由非杀掉他不可的话,他已差不多确定无疑地成了祖尼宗教中“有价值人”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