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内阁首辅的位子基本上已经算是内定下来了,只是还没有正式宣布而已。
对此,程园毕一点都不着急。
太子殿下都还没有正式称帝呢,内阁首辅着的哪门子急?
程园毕很就是崇祯皇帝钦定的侍讲学士,是太子殿下最亲近最可靠的班底,比侍讲教授出身的了路恭行还要崇高。山河破碎社稷危亡之际,不离不弃一路追随太子,成为内阁首辅大臣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万岁勿忧,城中虽偶有小小风波,大体还算安稳。尤其是府衙获得众多捐献之后,已可应对泱泱百万江北之民……”
“说起捐献……”太子殿下有些不放心的说道:“我听说那崔耀祖行事残暴,强行逼迫威胁索捐,有没有这回事?”
“有!”程园毕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此事臣早已经有所耳闻,府尹王宣同也屡次谈起……”
“那……”
“万岁不需过问此事!”程园毕说道:“权做不知情好了!”
在这些个一路追随太子南来的文官当中,程园毕隐然就是这个群体的领袖人物,必然要对太子负责,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事先考虑太子的利益。
从江北来到南京的百姓有近百万之众,虽说这些人全都大明朝的忠义之民,但从眼下的局势来看却是一个很大的负担,光是养活这些人就有诸般难处。
好在还有一个崔耀祖。
不管他用多么残暴的手段,也不管他任何的搜刮压榨巧取豪夺,终究是在给朝廷做事,是在解决迫在眉睫的大难题。虽然手段实在过于激烈,却不失为一个快速见效的办法。
至于因此产生的副作用,比如说“残暴”“虐民”之类的坏名声,在可以用一句“万岁毫不知情”就可以全都推到崔耀祖的头上。
好处朝廷拿走,坏名声给崔耀祖留下,这就是程园毕的心思。
太子已经隐隐约约领会到了程园毕的意思,但这种事情终究做得说不得,眼下最要紧的是城外的战况。
“新朝鼎革,必然要有一番新气象。”程园毕说道:“昔日敌军纵横奔突如入无人之境,是何等是嚣张骄横!各地闻风而退者不知凡几,全都是因为福藩乱政马党专权,不得军民之心。如今万岁临朝圣君在上,前方将士敢不效死命?江南文胜之地,深受国朝教化满怀报效之心,民心之所向众望之所归,皆在我朝,自然一扫往日颓势气象为之一新。”
“军民合力,上下一下,虏兵必败,正可以励精图治,只要万岁勤于国事,亲贤良远奸佞,光复北都收拾社稷就指日可待了!圣人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这些个话语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但仔细想想却又非常空洞,好像完全就是没有任何影响的废话。同样的言语,程园毕等人已经在太子身边说了这么多年,确实显得空洞无物,但是今日却有了几分至理名言的意思。
虽然新朝刚刚成立,太子殿下还没有来得及举行登基大典正式称帝,但气象却为之一新。
从北京到南京,一路辗转奔波千里,沿途所见到的所听到的,全都是清军如何如何的威猛,各地的明军无不闻风而溃,就连被弘光朝君臣视为天堑的长江也被瞬间攻破,足见清军的战斗力之强。
江北四镇十几万人马看起来很有几分雄壮的样子,清兵一来就降的降跑的跑,江北防御体系瞬间崩溃……开始的时候,人们还在担心江北的状况会不会在江南重演,包括太子等人都有这样的隐忧。但是现在,他们已不那么担心了,甚至很快就变得乐观起来。因为气势汹汹渡江而来的多铎撞在了铁板上:从昨天拂晓时分开始,南京保卫战就已全面打响,而且打的有来有回,并不是想象中的一面倒。
三大营的官兵果然不负众望,顶住了清军的凶猛进攻,至今还在维持着防线。与此同时,残破的扬州军和大旗军也在于敌激战,打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清军的战斗力之强举世皆知,想要一战而胜那完全就是白日做梦,最靠谱的做法就是死守!
充分利用内线作战的优势,有针对性的打一场消耗战。清军远道而来师劳兵疲,又在扬州损兵折将,肯定不善久战。明军不需要奢求胜利,只要把战斗拖延下去,不停的消耗清军,这就足够了!
清军的补给线太过于漫长,而且还隔着一条长江,根本就打不起这样的消耗战。
大明中兴,将始于今日!
没过多久,噩耗传来。
高起潜、韩赞周两部被清军击败,不得不放弃防区仓皇溃败下来。
昨天晚上还打的很不错,突然之间就损兵折将打的大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兵败如山倒,驻守在右翼的卢九德部也支撑不住了,根本就不等朝廷的号令就开始自行撤退。
被江南倚为泰山之靠的三大营只坚持了一个昼夜,就已溃不成军疯狂溃逃,刚刚产生的乐观情绪瞬间就被冰冷残酷的现实打了个粉碎!
战斗力摆在那里,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所谓的“圣君在位”“励精图治”不过是毫无作用的自我安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