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姑娘……”季澄风突然开了口,语气里带着些疑问的尾音。
“……”淼淼并没有接腔,等着他的下文。
“……你好像有操控人的记忆的能力,还有酒馆那次,我猜测你们当中有人有能使自己隐身的能力。还有商别云,虽然说不上来,但他的身上也有一种,让我很奇怪的感觉。所以我一直在想,商别云,包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淼淼静静地呼吸着,一言不发。
“我跟商别云在一起的时候,见到了那个澜公子,他提到了……鲛人这……”
突然之间天旋地转,季澄风的话来不及说完便被截回了腹中。紧急之下他将淼淼拉进了怀里,躬身护住了自己的头,两个人一起被甩飞,季澄风的背部狠狠地装在了黑铁的壁上,可却还没停,二人在箱中足足翻滚了数十圈,才停了下来。
季澄风头晕眼花,眼前满是黑斑,他骂了一声,甩了甩头,将淼淼从怀中拉出来看了一眼。淼淼被他护着,情形要好一些,不过也是七荤八素。
季澄风想爬起来探探情况,可头顶却突然开了一条缝,有光露了进来。
电光火石之间,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放在嘴里咬下一半,将另一半塞在了淼淼口中。
头顶的箱盖弹开,季澄风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眼前的光线,微微探出头来,见到自己正身处一个巨大天坑的坑底,坑壁上布满了让人头皮发麻的黑色洞穴,面前不远处,站着面色铁青的商别云,和那个笑盈盈的澜公子。
他向四周环视,周围至少还有四个同样的黑铁箱子散在坑底各处,箱盖还没有打开。
澜公子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着眉:“怀里是谁?”
季澄风警惕地盯着他,怀中的淼淼没法完全遮掩住,露出小半张脸来。
澜公子仔细看了看:“不是丛音?也不是那个被你养大的洄娘?”话是对着商别云说的,可商别云没有应答,他浑不在意,只是小孩子一样抱怨起来:“第一箱彩头不太好,走啊,我们到那边看看别的去。”
说完想去拽商别云的胳膊,被商别云躲开了,径直朝另外一个箱子走去。澜公子只笑了笑,追上了商别云,与他并肩。
季澄风与淼淼对视了一眼,澜公子正背对着二人,季澄风伏下了身子,淼淼就要阖上眼睛。
商别云的手背在身后,微微摆了一摆,做了一个“止”的动作。
季澄风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喉咙便又是一紧,整个人又悬在了空中。他在胸中翻滚着许多骂不出口的脏话,用余光看到身旁的淼淼与自己的处境也相同,而澜公子,根本连头都没回。
身后的黑洞中走出几个人来,悄无声息地在他们身后架起一根铜色的柱子,将二人双手双脚缚着,绑在了柱上,用布条封住了眼跟嘴。
商别云站在另一个箱子前,沉吟了片刻,打开了箱盖。
湛明跟李东渊背对背被绑在一起,李东渊头低垂着,像是昏迷了,湛明还醒着,箱子被打开时他眼睛被光晃了一下,再睁开时,双目赤红,口中被塞着布条,见到商别云,发出急切的呜呜声。
“他们说他骂人骂得太凶了,不得已才把嘴塞起来的,不是故意虐待他。也不知道一个出家人,从哪里学来的那些脏词。”澜公子笑着拍了拍湛明的光头。
商别云只伸手摸了一下李东渊的脖颈,一句话都没有说,迈步走向下一个箱子。
箱盖再次掀开,澜公子与商别云却都是一愣。这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澜公子从鼻子中发出一声冷哼,商别云疾呼:“洄娘!”可却已经晚了,箱内的空气突然一阵肉眼可见的扭曲,两个人的身形显现出来,洄娘“哇”的一声,大口喷出一口鲜血,淋在了她怀中抱着的人身上。
丛音躺在她的怀里,面容通红,急促地喘息着。商别云蹲在箱边,一手点中洄娘身前几处大穴,稳住她被强行破域的心脉,另一手摸上了丛音的额头,触手像是摸到一块烧红的铁片。
澜公子向丛音看了一眼,拍手笑道:“哎呀,有趣,怎么正巧赶在今天蜕鳞。”
商别云站起身来,朝澜公子深深地看了一眼,走向了最后一个箱子。
越是走向那个箱子,商别云越有些压不住心中的焦躁。站在箱子前,不知道为何,他呼吸急促起来,有种打开这个箱子,会打开一个不可名状的闸口,将什么可怕的东西释放出来的感觉。
澜公子兴奋地呼吸着,等待着商别云的动作。商别云慢慢将箱子掀开。
满满一整箱的碎肉残肢,胡乱地堆砌在一起。
澜公子在身后爆发出尖声的大笑,捂着肚子跺着脚,几乎笑道断气:“你真该看看刚才你脸上的表情,太精彩了,太精彩了。”
“开个玩笑,别生气。”他好不容易平缓下呼吸,摸了摸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好了程骄,出来吧。”
商别云抬头望去,程骄穿着一身焰色的衣裳,踩着那道水柱,缓缓降了下来,阳光在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将他的眉目也衬得柔和了些。他朝着商别云走了过来,商别云看着他,心中只想着,不过几日不见,怎么这小子好像又长高了?
程骄走到澜公子身后,站住了。眉目低顺,没有看商别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