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吴夫人有意而为,议了亲的男女总要在一起说说话,多多了解增进感情,身边有小厮丫鬟陪着,也不算越过大防。
吴嘉知道早晚要面对孙勤,没有推拒,和苁蓉边走边说话,就当领略此地风光了。普济寺算皇家寺庙,香油钱管够,山里山外都有专人打点,不会有野兽出没,只时而会有小松鼠跃过林间,发出一阵窸窣响动。
孙勤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将小厮推到身前来挡祸,待看清爬上树的只巴掌大的长毛小动物后,大大松了口气,这才看到不远处静静而立的吴嘉,一时脸热,解释道:“嘉嘉,我……”
吴嘉道:“孙公子,你我还没正式成亲,你还是叫我吴小姐吧。”
孙勤身体一僵,眉头微蹙:“你可是怪我来得太晚?”
“你想多了。”
孙勤便当她是女儿家谨守礼节,没有起疑,说回方才的事。
“嘉、不,吴小姐,方才我不是有意的,吓到你了?”
吴嘉摇摇头:“普济寺时常有贵人来访,林子都是打点过的,不会有危险。”
孙勤脸更燥热了,自觉在未婚妻面前丢了脸,只暗地里将小厮一搡,用眼神怪责他办事不周。若提前打听清楚,他何至于被个小毛怪吓到!
他清清嗓子,追上吴嘉,略带讨好地说道:“再往前走就到林子深处了,晨间露水重,小心着凉,不如……”
他举目望去,见斜前方的山道上有一方凉亭,便说,“不如我们去亭子里歇一会儿?”
吴嘉点头应好。
两人转而走小道,一路拾级而上。他们天没亮就出了城,为的就是赶广缘方丈的早课,吴夫人难得出门一趟,吴嘉乐得作陪。这时候才将将有了日头,林间天光乍泄,亮斑零落,随风而动,一派适意。
吴嘉喜好山水,自幼没少随父兄外出,吴寅性子野,更好打猎,兄妹俩对林子比对文房四宝亲,一路走过见到的花木树植她都认得出来,间或和孙勤介绍两句。
孙勤讶异:“你常在山间走动?”
吴嘉道:“我家在郊外有庄子,那片山头我比较熟悉。”
“你常去庄子?”
“偶尔吧。”
“庄子上多是些粗人,你一个女儿家,还是少去为好。”
吴嘉不置可否。
孙勤见她谈兴不高,又说:“之前听家父说,你随兄长一道去了江西,到了那边,怎么没叫人传信给我?我若知晓,定会好好招待你,不至于你走了我才得信,传出去叫人以为你我……以为你我不熟。”
吴嘉心想本来就不熟,况且她出去就是为了躲避亲事,怎可能送上门去?只嘴上敷衍:“我是去探亲的,家里有长辈随从,不好私下见你。”
孙勤没听出她的语气里的疏离,一门心思道:“这有什么?你的长辈我总要见的。你我多年不见,正该多走动走动。”
吴嘉停下脚步:“既话说到此处,我想问你,我们多年不见,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你为什么要娶我?”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不是早就定下的吗?嘉嘉,我从来没有想过娶别人。”
吴嘉懒得去纠正他称呼了。
“那你见到了我,我和你想象中一样吗?”
孙勤微有些羞赧:“倒有些不同。”
吴嘉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有内涵的话来,谁知他一张口就道,“我以为你会和吴夫人一样,是比较温柔内敛的性子,见面才知道,你也有跳脱不羁的一面,日后掌家恐怕要稍加收敛。不过……你倒比我想得要美上许多。”
吴嘉不似江南女子小家碧玉,颇有几分北方女子的大气婉约,五官虽谈不上多么精致,但胜在明眸皓齿,殊色浓艳。平时用淡色衣裳压着气势还好,偏今日是一身紫衣,更衬得她风姿绰约,国色生香。
吴嘉沉默不语,孙勤倒一时看得痴了。
良久,吴嘉闭目吸了口气,继续向前走。绕过一片荆棘丛,凉亭就在眼前,吴嘉这时抬头,看到亭子里的人。
她愣了愣,孙勤更快一步反应过来,呵斥道:“前方何人?怎鬼鬼祟祟在此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