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早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陛下也该加紧时间,不为别的至少该立为皇后了。”
沈青没来得及开口,少年天子早已接过了话头,分明是强词却那样自然,听着少年不差一字的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沈青目瞪口呆,半晌才道,“陛下英明。”
“英明,哼,你问问底下的各位大人,每月听你念叨一回,谁都英明了!”帝廷冽轻蔑的看向那沈青,依着居高的优势他的话语显得威严而有气势,底下鸦雀无声,一时间只听到风从狭长的甬道里灌到这小广场的声音,帝廷冽的声音夹在风声里清晰而严厉。“这是孤的私事,何时轮到丞相大人管了,若说父母之命你也不是孤的父母吧?”
“这……”沈青气的浑身发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诚然,少年天子说的不错,先皇已逝,太后如今在国安寺修行,这普天之下能做得了这皇帝的主的人已经没有了,她一个老朽哪里来的资格啊……
可皇帝立后关系的是一国的大事。“陛下,这并非你一人私事,立后关乎国体,我琅寰北国迟早是要一统天下的,皇后是不光是一国之母,更是天下之母。”
“哦,是么?”帝廷冽依旧不冷不热的,眼角余光瞥到一边见那女子正眼观鼻鼻观心,不知在想什么却异常的正经,帝廷冽禁不住想笑,可嘴角才一舒展却顿觉别扭,只得敛容。
沈青正一瞬不瞬的凝着帝廷冽,观察着他的情绪变化,这一刻忽的见这人忍笑,他惊得说不出话来,要知道这少年从来都是喜怒不行于色的。
乔宁自然没注意到帝廷冽的情绪变化,她此刻正注视着自己的手腕,她腕骨上那只很少露于人前的黑玉镯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她吓了一跳,慌忙将它收了回去。
她稍纵即逝的慌乱被一侧的男子看在眼中,后者在见到此景后眸子越发深沉,虽只有两日的了解,可这女子从来都是淡定从容的,为了一只镯子那样紧张,那东西可是有些来历吧?
沈青见帝廷冽不再说话,便壮着胆子继续进言,“陛下,老臣所言句句发自肺腑,望陛下斟之酌之。”
关于立后的事情帝廷冽最初也是抱着幻想的,或者说打从一开始他登上皇位他便已经将后位留给了一个人,一直等着,希望有一天那个人能来到他身边,陪他看尽人世风光。可世事从来都没有让他如意。
既然再也没有她,那么换成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这么一思量帝廷冽便觉得索然无味,连原本在视野里的曲盈盈也变得那样碍眼。冷着脸垂下面容,冷着脸道,“那就烦请丞相大人准备一下,两日之后立后大典。”
立后?
在场的人无不吃惊,目光齐刷刷的望向帝廷冽,这少年天子未免也太心急了吧,两日之后立后,这皇后也不知是何许人也。
在场的臣子都暗自揣测着,眼光不约而同的望向了一侧的乔宁。
乔宁感受到那一道道探究的目光,秀眉一锁,不自在的低下了头。
还是沈青第一个开口,似乎也是众望所归。“陛下盛恩老臣惶恐,只是这皇后的人选尚且没有选出来,两日之期未免太过仓促了。”
下跪的臣子里已有人点头私语,虽小心翼翼的却还是落在了帝廷冽眼中。他笑了笑,浑不在意的道,“孤至今为止只有一位皇妃,这皇后自然就是她了。”
“陛下说的是曲妃娘娘?”(琅寰国制,但凡后宫之妃嫔,特封除外,其余皆以姓为妃号。)沈青将信将疑的看着乔宁。阳光下,这一身盛装的女子很是明艳,比她身后的骄阳还有过之,沈青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只是谁小声的嘀咕了一声,他才如梦初醒。
对,祖训不许!
“陛下慎思啊,自琅寰建国以来,皇后皆是经过千挑万选,到了陛下这一辈也不能坏了规矩……”
话说到后面虽没了底气,却也正好让帝廷冽听了个清晰,帝廷冽淡淡一笑,反问道,“对于规矩孤记得并不清楚,不如丞相大人和孤说说?”
这一句话接不好,得罪的可是两个人,沈青额头冒汗却只能硬着头皮撑,“皇后之人选必经过精挑细选,所选之女子不光要出身名门、家室大方,更要要品貌端方德才兼之,唯有此才足以母仪天下。”
“那你觉得曲妃哪一条不符合呢?”
年轻的帝王不冷不热的抛出这么一句,沈青一哽,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眼前对着的却是另外一个人,帝廷冽觉得无趣,拂袖而去。
风中飘来一句话,碎成几段,秋日里竟有一丝萧索的味道,“两日之后立后大典,诸位莫要忘了。”
那人离去,并未顾忌乔宁,乔宁看着他的背影瞬间消失在宫墙之后,一瞬间的茫然,直到底下那一帮臣子山呼她才反应过来。
山呼很快湮灭在议论声中,大臣们似乎要将面前的女子看穿。这女子好看是好看的紧,可是琅寰国好看的女子也多的是,陛下为何偏偏对她情有独钟呢?
大臣们的顾虑帝廷冽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可偏偏帝廷冽的心思她猜不透哇,无论如何也猜不透……
得知这一事实后她便沮丧起来,淡淡的说了句“众大臣都回去吧”也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