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一回家,便看到父亲提着箱子离去。
他没有正眼看女儿。
日朗看到母亲在哭。
哭泣失去的时光与感情。
她投资失败,所托非人。
直到最近,日朗才明白,那纯粹是运气的问题,每一段婚姻都是一项赌注。
像梁兆平,她押下去一定输。
秘书拿文件进来,看到照片,“这是谁,好漂亮。”
日朗不语。
还没利用那只来自天秤座的时计,焦日朗已经回到过去。
她还以为她已经把她卑微的过去遗忘。
没有,就因为永远忘不掉才越发想忘记。
日朗永远记得母亲的哭泣声:绝望、痛苦、恐惧,如一只受了致命伤的动物的垂死哀号。第三章她活了下来。
直到今日尚支离破碎。
她父亲亦不好过,不知在什么地方默默混日子。从此以后,日朗没有再见过他。
有时在街角蓦然见到一个人,似是他,日朗又不敢逼视,连忙凝神,偷偷窥看,又汕笑自己,怎么可能,他也应该老了,纵使相逢应不识,恐怕鬓已成霜。
这些事,岑介仁并不知道,她不想同他说,觉得没有必要交心坦白。
此刻他与她关系转馊,更庆幸没有把往事和盘托出,况且,岑介仁也未必有兴趣知道。
日朗用手托着头,同自己说:要不要回去呢?以成年人成熟的眼光再看一次当年之事,也许有不同的结论。
她苦笑。
就在此际,上司忽然来找,日朗连忙跑去敷衍,唉,如此卖笑生涯。
不过,也就靠这样打发了时间。
回去,不回去,真是难题。
到了家,看到一张传真稿:“日朗,得立轩介绍,有幸识得你,立刻把握时机,利用你做事。”咦,这是谁呀,言语如此诙谐,马上看署名,是文英杰,呵,是范立轩的表叔。
日朗往下读:“明报北美洲版停刊,对吾等华侨来说,犹如晴天霹雳,内心彷徨失措,不得不向亲友求助,可否请日朗你每日抽出小说杂文两页副刊,每星期空邮寄来给我?愿付重酬,速复。文英杰。”
日朗微笑。
他为何不求救于范立轩。
谁都不会自己做,也不过都是叫秘书代劳罢了。
分明是他对她有印象。
焦日朗看着镜子,外型那么普通的一个女子,上下班时分,大马路上起码有数千人迎面而来,他居然记得她。也罢,就当是报知遇之恩吧。
她复:“遵嘱,下礼拜一准时寄出,焦日朗敬上。”
随后,日朗自抽屉中取出时计。把时间调校到她父亲离家出走那一日,日朗记得很清楚,那是十二年前的九月一日。
但是她没有勇气开动时计。
电话铃响起来。
“日朗,我是阿岑,我有几句话要说,一小时后到你处面谈。”
日朗也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电话里讲也一样。”
“不,面谈比较尊重。”
日朗黯然地笑,得不到异性的爱,尊重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