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将邀请函递给保镖,这才把两个人领了进去,进了一间宽敞的会议室休息。活动终于结束了,宋衍接过周扬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汗,快步走进酒店直奔会议室。没想到活动这么累,要跟黑曜的钟总打招呼,还有好几个采访等着他,他简直不想干了,觉得明星的工作比配炸药难多了。可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在看见戴着黑色棒球帽、正冲着他摆手的人时,他一下就觉得,所有的辛苦是值得的。小跑几步,宋衍拉起黎瑰意温热的手:“你来了!你怎么没在家里好好休息?午饭吃过了吗?”熟悉的粘稠语气终于让黎瑰意产生了实感,不好意思地瞥了眼站在一边坏笑的乔晚,无奈道:“我吃过了……你怎么出来工作还操心这些……”乔晚见缝插针地开了口,“大明星,先看一眼我这个生人呗?”说完又用手肘去怼黎瑰意的胳膊,“不介绍一下?”没等黎瑰意介绍,宋衍礼貌地开口:“乔姐好,之前我们在电影学院见过的,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乔晚稍显惊讶地扫视了一眼宋衍这张陌生的脸,想不出来在什么时候见过,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语气却格外熟悉,黎瑰意的弟弟……啊?不会吧不会吧?她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大学时,自称是黎瑰意弟弟的阴沉男,当时她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变态呢,真没想到,长刘海大眼镜后面藏着的竟然是这样一张脸……乔晚心中一时感慨万千,觉得这个世界可真奇妙。没等乔晚感慨完,会议室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一身高定、戴着银边眼镜的男人缓步走来,在看见乔晚的一瞬间,阴鸷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这人,乔晚就很熟悉了。黎瑰意只听乔晚冷笑一声,闪身挡在来人的身前,又冲着黎瑰意介绍:“瑰意,介绍你认识一下,这位是我儿子,黑曜现任总裁,钟临。”能被绝望的人爱,是最好的。黎瑰意被乔晚的这句“我儿子”彻底镇住,脑子飞速运转着:怪不得乔晚知道今天宋衍活动的地址,怪不得她会有黑曜总裁的电话号码,原来眼前的这个男人是钟期的儿子——钟临!钟临的眉眼间跟钟期有些相似之处,只不过气质上少了一份圆滑世故,却多了一份锋利锐气,狭长的眼盯着乔晚时,眼镜下闪过的冷光绝非善类。黎瑰意眼疾手快地拉住乔晚往后扯了一下忙着圆场,扯掉了口罩伸出右手:“原来都是一家人,您好小钟总,我是黎瑰意,乔晚的朋友。”钟临将目光从乔晚的脸上移走,看向黎瑰意和站在她身后正在盯着她看的宋衍,明白现在绝不是跟乔晚撕破脸的好时机。和黎瑰意握过手后,钟临叫来助理,礼貌又疏离地将黎瑰意和乔晚请到了另外的房间,自己则和宋衍这位黑曜的新晋代言人留在了会议室。宋衍一路目送着黎瑰意的背影走出会议室,直到关上了门,他才看见钟临早已悬停在半空中的右手,握了上去。“龟儿子,真当老娘是哪儿来的便宜继母了!想给我立下马威,门儿都没有!”乔晚拍着桌子嚷嚷,黎瑰意则拍着她的后背。“你跟他计较什么,你白捡个大儿子还不行?”“……他弟弟钟典可比他好相处多了,他心脏,看谁都脏。”乔晚瞥了眼黎瑰意,扬了下下巴,“还有烟没?”“没了。”黎瑰意摊手,又去晃乔晚的手腕,“好啦,跟他一个小辈生什么气?我还以为你今天就是来陪我的,没想到你自己还有这一摊烂事儿。”乔晚深深叹了口气。她原本真没想给钟临找不痛快。衣食无忧的大少爷矫情得很,只要钟临放她进来,以后她和钟临就能像朋友一样相处,相当于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可偏偏大少爷不给她这个和平相处的机会,最后看在钟期的面子上,乔晚把这口气暂时压了下去,转头来八卦黎瑰意。“你弟,我见过他。我跟你说过,大学的时候有个跟踪狂老来找你,让你小心点你还记得吗?就是宋衍!我听声音才听出来的。”黎瑰意看着乔晚揉皱了眉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啊?有这事?我都忘了。”乔晚也忍不住勾了唇:“宋衍这人还挺有意思,长这么好看,以前干嘛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他从小就好看,因为好看经常被欺负,还有隔壁村的变态,半夜摸到他家想欺负他。”黎瑰意把帽子摘了,顶在指间转了两圈,“久而久之就自闭了,把自己封闭起来能给他带来安全感,长得好看就没给他带来过什么好事,在我们老家那个小村子,长得好看就跟罪过一样。”“靠,真他妈凡尔赛……那你呢?你也被欺负吗?”“我?我可是村长的女儿,红河村小霸王!谁敢欺负我呀!”“好家伙,给你能的……他这条件怎么不学表演啊?怎么也比烟花设计师挣得多吧?”“我觉得这是一种自虐的表现吧。宋衍他爸以外的家人都在一场大火中去世了,就他活了下来,童年过得又苦,所以报复性地选了烟花设计师这么个职业吧。天天听听爆炸声,心情可能会好一点。”黎瑰意用指尖摩挲着手中的帽檐,靠在椅背上,“不过这些都是我瞎猜的,谁知道呢,他突然就决定出道了,我当时也觉得挺奇怪的。”乔晚却从黎瑰意的话中品出了滋味:“黎瑰意,你脑子转得可真够慢的。”“啊?你干嘛又说我。”“你就没想过,他进娱乐圈,很大原因是为了你?”“怎么可能,他几年前就开始自己写歌了。”“哦?那为什么那时候他没出道?就他这个外在条件,很多表演系的学生都达不到吧?”黎瑰意偏了下巴,盯着地面上暗红色的地毯:“关我什么事……我也不希望和我有关系。我只希望他能走自己想走的路,将精力放在自己的热爱上,做出的所有决定都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任何人,包括我在内。”乔晚被这话镇住片刻,下意识摸向自己手上的钻戒:“所以,这就是他喜欢你的原因,你希望他找到自己的活法儿……黎瑰意,你他妈可真是个好女人,我要是男人,估计也得被你迷得七荤八素的。”“喜欢?我可从没在他嘴里听过这么好听的词儿。”黎瑰意低头短促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到底算怎么回事,挺乱的。唉……乱就乱吧,想那么多也没用。”“切,矫情。”乔晚也放松下来,靠着椅背:“嘴上说谁不会啊,我喜欢你,我爱你,我离不开你,段几许会说着呢,有什么用?屁用都没有!男人一旦面对权利、地位和金钱,翻脸比翻书快多了。”说到这,她长长叹了口气,眯眼去看头顶的水晶吊灯璀璨的光芒:“黎瑰意,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能被绝望的人爱,是最好的。’他在心里把你藏的太深了,要么相爱,要么毁灭,你们之间,只有这两种可能性。”黎瑰意敛了敛笑意,看乔晚稍显落寞的侧脸,轻声道:“如果这句话成立,那钟期一定是那个最幸运的人。”窗外的天色已经全然黑透了,宋衍接受完采访便焦急地四下寻找黎瑰意的身影,不想又在走廊里看到靠在垃圾桶旁、刚要点烟的钟临。钟临抬眼看他,说道:“找黎小姐的话,刚刚派人送回去了。”宋衍被钟临盯得有些不自在,只道:“多谢。”说完,转身走了。钟临看着宋衍高挑的背影,轻声嗤笑,垂头又要去点烟,却在脚下看见一双银色高跟鞋尖锐的鞋头。钟临在火光中缓缓抬眼,他那位过分年轻貌美、甚至比他还小一岁的继母,此刻正站在他眼前,面无表情地摊开一只手:“给一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