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西头寨不可出叛徒,从哥在血祭时听阿大也说过。等到堂兄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一天早上,阿大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阿大是独自来的,后来堂兄才知道,姑娘的父亲最终还是向阿大坦白,说自己藏了个外面的人,藏了小半个月。
现在人活了,也痊愈了,最终是走是留,是囚禁是杀掉,还是要由阿大说了算。
阿大问他,是不是兵。
堂兄说不是,道出一早准备好的谎言‐‐我就是个商人,半道上被那些兵劫了货。
阿大又问,你怎么证明。
堂兄愣了一下,痛苦地把头埋进掌心,闷着声音说,证明不了啊,我一个小商贩,我没法证明。
阿大再问,那你告诉我劫货的线路,告诉我囤货的营地。我带你去验证,要是真的,我就信你。
堂兄承认自己很窝囊,那一刻他想活下来和回家的念头无比强烈。他觉着自己已经死里逃生了,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一刀砍了。
所以他做了那时他认为会后悔终生的事‐‐他供出了其中一处驻扎营地。那不是他所在的,而是他知道的另一处。他暗自祈祷那个营地没有迁移,否则他将活不过当天晚上。
那夜他在阿大的挟持下,陪同乌鸦和阿大手底的几个人一起摸到营地。
堂兄以为自己会为出卖战友而痛不欲生,但那天晚上看到的一切却让他模糊了判断。
是的,对堂兄来说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而以阿大他们的反应看来,这种事已经不是头一回。
他看到了被俘获的山民,看到两个被捆在木桩上,已经被拷打得不成人形的苦山人。他们的孩子和妻子被关在另一个笼子里,连哭都不敢大声哭出来。
那鞭子一下一下落在对方身上,女人便紧紧地抱着孩子。血污已经让男人的面容模糊,而长时间的拷打也已经让男人失去了叫喊的力气。
最终或许是认定拷问不出什么名堂,其中一个穿着军服的便走上前,分别送了他们一枚子弹。
战争让人变得疯狂,高强度的精神压力也让士兵的人性慢慢消失,令酷刑和□□变得更容易实施。
阿大望着这一切,反是非常镇定。验证了他的猜想后,当天晚上的后半夜,他就组织手下发起了突袭。
突袭来势迅猛,虽然杀的士兵不多,但好歹把那两个女人和三个小孩子救了下来。
可让堂兄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苦山人带着几个虚弱的女人和孩子往山上跑时,一个士兵操起枪,对着他们便是一阵扫射。
&ldo;没全回来,女人孩子跑得慢点,死了。&rdo;堂兄说,他吸了两口烟,又把水烟递还给从哥。
&ldo;不可能。&rdo;从哥没接水烟,斩钉截铁地说,&ldo;我们只是来谈和的,你很清楚这一点。流血冲突从来就不是政府想要的,他们不会让我们率先‐‐&rdo;
&ldo;当然不是,但如果无法谈和,命令又不可更改,那冲突就是无可避免的。&rdo;堂兄说。
那天晚上目之所见的一切给堂兄的震撼是巨大的,他万万没有想过自己的战友会这样残忍地对待苦山人。
但让他感觉更加震撼的,是他之后所见到的种种。
僵持的时间越久,人就越疯狂,与文明社会隔绝得越久,人的兽性就愈发明显。
或许堂兄离开部队之际崩溃才刚刚蔓延,而随着崩溃如病毒一样在营地里加剧,越来越多根本不参战的苦山农民被俘虏,被残杀。
&ldo;这真的很奇妙,我站在部队里时,看到苦山人对士兵的屠杀。我站在苦山里时,我又看到军人对平民的屠杀。&rdo;堂兄道,&ldo;你说,这是不是打开方式不同的原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