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东辰回到家时,看见贺雪生从厨房里走出来,他微微感到吃惊,“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按她以往的习惯,她去相亲,至少会陪着对方看完电影才回来,这会儿才不过八点,她居然就回家了,实在太不像她的风格。
贺雪生捧着一个汤盆,汤盆比她的脸大了整整两倍,里面装着白米饭,米饭上面铺了一层晚上的剩菜。刚从微波炉里端出来,上面还泛着热气,她笑眯眯地望着他,“哥哥,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过来吃点?”
贺东辰看见云姨跟在她后面出来,手里拿着一瓶辣酱一个勺子,他点了点头,将公文包放在沙发上,然后解开西装纽扣,脱下西装搭在沙发背上,举步走进餐厅。
贺雪生拿着辣酱拧盖子,用尽力气也拧不开,他伸手接过去,轻轻一旋,就拧开来。他把辣酱递给她,她接过去,挖了两勺放进汤盆里,搅拌了一下,然后舀子一勺送进嘴里,似乎嫌不够辣,又放了两勺。
贺东辰怕辣,看见拌饭上面铺着一层红红的辣酱,他闻着那股味就开始冒汗,他道:“你肠胃不好,不要吃这么辣。”
“遵命!”贺雪生将盖子盖好,云姨马上拿走了辣酱,“还是大少爷说话管用,我刚才怎么说她都不听。”
贺雪生瞪她,“云姨,再去给拿个勺子出来,哥哥也没吃晚饭。”
云姨忙不迭去厨房拿勺子了,贺雪生将饭拌匀,她拉开贺东辰身边的椅子,等他坐下了,她才跟着坐下。云姨很快拿了勺子出来,顺便还倒了一杯温开水放在贺东辰手边。
贺雪生慢慢吃起来,云姨特制的辣酱,里面有鸡丁有香菇,味道比市面上的辣酱好,又香又辣,她一口接一口,辣得直吸气。
贺东辰拿着勺子,看着一盆红红的拌饭,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贺雪生抬起头来,笑得跟只小狐狸一样,“哥哥,吃啊,你怎么不吃?”
贺东辰困难地咽了口口水,他知道一旦她这样笑,便是不开心了,他舀了勺拌饭,并未往嘴里送,他说:“你没吃饭就回来了?”
“可不是嘛。”贺雪生噘着嘴,模样娇俏。
贺东辰恍了恍神,随即道:“据我所知,郭玉不是这样小气的人,他竟然不请你吃饭,官员的收入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来的不是他。”贺雪生知道瞒不住他,也没有想过要瞒。
贺东辰放下勺子,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辣得一边吸气一边往嘴里送的模样,他黑眸逐渐幽深,已经猜到去的人是谁,“他们还真是好兄弟。”
“是啊。”贺雪生赞同地点了点头,沈存希这个人对爱人不咋滴,但是在兄弟圈里倒是很有人缘。
贺东辰重新拿起勺子,送了一勺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辣味在唇腔里肆虐,他强行咽下去,辣得眼泪直往外窜,他捧起水杯,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贺雪生笑望着他,“明明不能吃辣,你为什么非得陪我受这虐?”
贺东辰喝完一杯水,俊脸辣得通红,额上冷汗直冒,他看着她,淡淡道:“不陪你吃,怎么体会得到你的感觉?”
贺雪生笑容一滞,缓缓僵在唇边。她迅速垂下眼睫,掩饰着眼底的湿意,继续吃拌饭。很辣,辣得唇舌都木了,喉咙里火辣辣的,连胃里也在翻涌。
难受,说不出的难受。可胃里再难受,也无法填补胃上方的空茫。
“哥哥,不要为了我自虐,因为你永远体会不到,比死亡还冰冷的绝望。如今的我,只不过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贺雪生放下勺子起身,在眼泪落下来前,大步走出餐厅。
贺东辰看着她的背影,他忽然起身快步追过去,在她踩上第一阶台阶时,握住她的手腕,“雪生,忘了吧,重新开始。”
这样的她太痛苦了。
贺雪生背影僵硬,她轻轻闭上眼睛,那些凌乱的画面在眼前浮现,她摇了摇头,“我已经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了。”
她轻轻抚开他的手,快步上楼。
贺东辰站在楼梯旁,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吹得他浑身阴冷,依诺,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你从过去解脱出来?他转身走进餐厅,坐在她刚才坐的位置上,将汤盆移到面前,面无表情的把剩下的拌饭吃完。
吃到后面,他眼眶潮湿了,喉咙口像是有火在燃烧,他抽了张纸巾擦干眼泪,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沉声道:“有消息了吗?”
“没有!”
“没有,没有,你给我的答案除了这两个字,还有没有新鲜一点的?”贺东辰怒气腾腾道,他养的一群饭桶,五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查到,真是气死他了。
电话那端默了,过了一会儿,那人才小心翼翼道:“贺总,真的不怪我们,我们走访了这附近所有的人家,他们都没有见过雪生小姐。别说查到雪生小姐是被谁带走的,又经历了什么,就是连她从哪里逃出来的,我们都还没有摸到皮毛。”
贺东辰气得掀桌,“废物,我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那端彻底噤了声,贺东辰平日里虽然高冷,但是很少向他们发脾气,他的情绪控制得极好,如此失控,怕是心情阴郁到极致。
贺东辰按着大理石桌面,胸口闷生生的痛,“继续给我查,我就不信他们一点蛛丝蚂迹都没有留下。”
“是,贺总。”
贺东辰“吧嗒”一声,将手机扣在桌面上,五年了,他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这让他心里感到很不安。那个人制造了惊天爆炸,悄无声息的将宋依诺带走,可他竟什么都查不到。他害怕,害怕这个人会再次趁他们不备时,将她带走,让他们再也找不到她。
这五年来,他没有一刻安眠过,之前一直住在新房,但是每当午夜从梦中惊醒过来,不管多远,他都会开车回到贺宅,看见她安然无恙,他才会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