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住在某个地方,并不意味着你就对它十分了解。就像我表兄布莱恩,他可能认识他的牧场里每一片叶子。&rdo;
&ldo;从他家到牛棚的每一步路他都很熟悉,对他常走的去斯卡莱斯顿河钓鱼的那条小路他也很熟悉。可是,仅此而已。他从没有想过要去走一走从没走过的路,看看从没去过的地方。我和他不一样。小时候,只要不睡觉,不上学,不干活,我就到处跑。我第一次爬上那座峰的时候,只有七岁;我一周要在盾牌峰上去好几次,完全是出于好奇。我喜欢斯卡代尔的每个角落。&rdo;
有那么一阵,随着他的思绪回到过去,他的脸沉了下来。&ldo;我很想念那里。&rdo;他冷不丁地说,然后又在记忆的长河里追溯着。
&ldo;所以,我很纳闷,要是那个铅矿的入口还在,我怎么会不知道呢?那段时间,反正是孤注一掷,只要有可能找到爱丽森,任何可能性我们都不放过。&rdo;
&ldo;找到铅矿入口,我惊呆了。我以前在山谷的下面从没走这么远。夏天杂草丛生;冬天从河边远远地向上望去,只见乱石一堆一堆,好像没法儿上去。其实,山也不陡,就在书上描写的那个地方。&rdo;
&ldo;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我走进那片神秘地带之前,竟然有人到过那里。我意识到,我对斯卡代尔的了解很不全面,这让我很不安。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力,动摇了我对自己的信心。&rdo;
&ldo;不过这件事儿后来让我受益匪浅。别人的恭维奉承不会让我上当。从那以后我就明白了,你可能自以为对你天天去的地方、天天见的人非常了解,其实不然。更不用说那些你只见过几面的人,要说了解,根本谈不上。所以,爱丽森的事也让我明白了一些道理,尽管当时并没有这样想。&rdo;
他用手摸了一把下巴。&ldo;说实话,当时我都愿意采用掷骰子的办法来判断爱丽森是否还活着。&rdo;
查尔斯对一些当事人的了解不如凯西和珍妮特。他歉疚地笑了一下。&ldo;我总是爱幻想,&rdo;他说,&ldo;经常想象着我如何逃出斯卡代尔,改变自己的生存环境。所以,在很多时间里,我根本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至于成人之间的关系‐‐对我来说显得很神秘。我只知道我想要的和斯卡代尔任何其他人想要的不一样。&rdo;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视着凯瑟琳的眼睛。&ldo;我必须到伦敦来弄个明白,我到底想要什么。我是个同性恋,在这么多年里,我一直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关系。我只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所以,如果你想了解鲁丝与菲利普之间的关系有没有不太正常的地方,恐怕找我不太合适。&rdo;他笑了笑,&ldo;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非常奇怪。&rdo;
1英式入侵的音乐源头,它强劲而有旋律性,是美国的摇滚与r≈b,以及英国的噪音爵士的混合体。(译者注)
7
1998年5月
凯瑟琳正在兰姆旗酒店楼上的房间里调好一杯杜松子酒补剂,她的手机响了。&ldo;你好!我是凯瑟琳&iddot;希斯科特,你是?&rdo;她接起电话,心想,但愿不是唐&iddot;斯玛特打电话来取消访谈。
&ldo;是凯瑟琳吗?我是保罗&iddot;贝内特。爸爸说你在伦敦,是吗?&rdo;
&ldo;是的。我来伦敦好几天了,主要是和几个人谈谈那本书。&rdo;
&ldo;我也在城里,明天回布鲁塞尔。晚上能不能一起吃顿饭&iddot;&rdo;
凯瑟琳很高兴,&ldo;好啊!&rdo;于是便约定晚上七点见面。晚上要与保罗一起吃饭,这让凯瑟琳满来了精神。她一抬头,看见一个一脸憔悴的人,正犹犹豫豫地打量着她。
&ldo;请问你是凯瑟琳&iddot;希斯科特女士吗?&rdo;他问。
&ldo;您是唐&iddot;斯玛特先生吗?&rdo;她欠起身,和他握了握手。他一边点头,一边坐在了她对面的椅子上。如果从乔治&iddot;贝内特的描述她可认不出斯玛特。乔治所说的一头红发已变得花白,看起来他刚刚刮过胡子,皮肤显得又干又松弛,脸上已有老年斑,给乔治留下深刻印象那双狐狸般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眼白发黄。
&ldo;谢谢您愿意和我谈谈。&rdo;她说。
他呷了一小口啤酒。&ldo;我是自讨苦吃,&rdo;他说,&ldo;按理说,我应该写这本书。从案发当天起一直到审判结束,我一直跟踪报道。只是乔治&iddot;贝内特后来不给我透露消息。我想主要是因为他嫌我老是提醒他的失误。&rdo;
&ldo;他的失误?&rdo;
&ldo;他极力想找到活着的爱丽森&iddot;卡特尔。后来他才明白,爱丽森其实已经死了。从那以后,爱丽森的死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所以他不愿意和我交谈。只要他一坐下,看着我,他就会想到,是他让鲁丝&iddot;卡特尔精神崩溃了。&rdo;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ldo;你吸烟吗?&rdo;
凯瑟琳摇摇头。
他点着烟,愉快地叹了口气。&ldo;大家都戒烟了。就连新闻编辑室也成无烟区了。嗯,凯瑟琳,如果我来写这本书,你觉得怎么样?&rdo;
她笑了笑。&ldo;很有意思,唐。&rdo;
&ldo;当然了,&rdo;他说着,&ldo;从案发第一天起,从乔治说的第一句话当中,我就知道他值得一写。他很倔强。他一定要将爱丽森&iddot;卡特尔的案子一查到底。其他警察,只是例行公事。当然,他们也为卡特尔一家感到难过。我相信,那些当了爸爸的警察,每天结束寻找爱丽森回到家里时,肯定比平时要多拥抱一些他们的女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