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宅也没传说中那么难进嘛。”韩巴近在咫尺,离完成九爷的交代只差一步距离,金富源事没做完,人已经半放松下来,他嘲笑,“你在九爷面前把这宅子的安保吹得天花乱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只有让九爷觉得这事难办,你才能得到更多好处。”
黑夜里看不见江易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冷峻的嗓音:“等你把人带出去了,再说这话也不迟。”
楼梯走了几十节就到了地底,地窖分为两间,外间摆着许多杂物。
墙边架子上放了成堆别人送给霍璋的酒水,那些酒够不上档次摆进家里收藏,就通通在这堆着。
金富源在黑暗中摸索,双掌碰到了一堵墙,墙侧开着小门,门里面就是地窖的内室。他扭开没挂锁的门,一抬眼就看见正对面有座大狗笼,奄奄一息的韩巴被关在笼子里,他身上的衣服大半个月没换了,虽然漆黑一片看不清模样,但隔着一段距离就能闻到股酸臭味。
韩巴趴在地上,油腻的头发遮住面孔,死狗般一动不动。
金富源叫了一声:“巴子?”
韩巴不应,金富源跑进内室敲笼子:“是我,老金,我来带你出去。”
趴着的“韩巴”动了动,将压在身下的胳膊抽出来。金富源瞄见他连着手腕的掌上五指全乎,瞳孔骤缩,混道多年的本能使然让他感觉这事不对,他拽着江易转身就跑,可事不遂人愿,刚跑到外室,地窖的大门被人砰一声关上,几个保镖手里拿着钢管沿台阶下来。
前后的路都被堵死,彻底成了瓮中之鳖。
吊顶灯泡亮起来,灯光黄幽幽的,室内依然十分昏暗。
地上的“韩巴”爬起来,他摘掉油腻的假发,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保镖推着霍璋从内室走出来,手里拖麻袋一样提着半死不活的韩巴。
韩巴身上衣服全不见了,皮肤没一处是好的,血迹干涸、再流、再干涸,在身上结了厚厚一层硬痂,离远了看不像活人,只是团血色的东西。
霍璋脸上依旧戴着一副温和的假面,笑得斯文极了。
金富源戴着口罩,自觉霍璋认不出来,但只要对上那男人的的眼,就觉得自己被看穿了一样无所遁形。他此刻心里明白过来,早前一切的顺利只不过是霍璋诱他深入的局,但凭他的脑子一时想不出来今晚计划的纰漏到底出在哪里。
“夜里加班辛苦了。”霍璋示意保镖把韩巴丢出去,“我招待他这么久也浪费了不少精力,你们想带他回去说一声就行,何必大费周章呢。”
韩巴伏在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金富源咧嘴一笑:“好啊,既然这样,让我把韩巴带走吧。”
霍璋两手交叠放在腿上,好整以暇:“可以是可以,嘴硬的人我不喜欢,还你就是,但作为报偿,你们要留下来陪我喝杯茶。”
金富源眼里精光四射:“你要觉得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寂寞早说啊,也好叫我收拾好东西再过来,这匆匆忙忙的什么都没带,留下来也太打扰了。”
“不打扰。”霍璋笑了笑,“我很愿意招待乌姨的朋友。”
几个保镖把前后的路堵得死死的,目的不言而喻,是怎么都要把他和江易留下来了。
金富源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能不能脱困全看个人本事,他环顾四周,眼睛瞄到墙边装酒的架子,计上心头。他趁保镖没防备奔上前去一脚踹翻酒架,酒瓶碎了满地,高浓度的白酒瞬时流满了整个地窖。
金富源手里攥着一瓶酒,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按着举到脸前。他戴着口罩,说话声闷闷的:“霍二,你真以为我来这就没一点准备?我话撂这,韩巴今晚我也不要了,要么你放我俩走,要么咱一起死在这。”
地窖每日通风,有足够的氧气令酒精燃烧,一旦高温令酒精蒸发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霍璋活到今天这个地位,足够惜命,哪怕金富源点燃酒精保镖也能保护他,困死在这的几率并不大,但他依然不会以身涉险。
——有更好的底牌,谁会拿自己赌命呢?
金富源咽了口吐沫,手里攥着那打火机越发紧了。
灯光的影子映得霍璋俊美的脸颊泛黄,他微笑道:“好,我放你走。”
金富源挡在江易前边:“你先走。”
江易没动。
金富源气急败坏,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调骂:“你他妈傻愣着干嘛?要不是九爷吩咐,老子真想把你留下来当垫背的。”
江易抬眸,对上远处的霍璋,男人似笑非笑,正用种审视的目光度量他。
按约定,他将金富源诱进霍宅,霍璋瓮中捉鳖。金富源是跟了于水生多年的心腹,于水生做的脏事许多都由他经手,他知道的比韩巴只多不少,小东山的秘密从韩巴嘴里问不出来,可以换个人折腾,而江易这些年没少被金富源打压,也能借此出口恶气,怎么看这都是件再双赢不过的事。
江易明白霍璋的意思,此时他站在金富源背后,出其不意抢掉他手中的打火机是最好的法子,但江易脑海中蓦然闪过刚才在外抽烟时金富源的那句话。
——“如果这次的事办不成,九爷打算绑了她跟霍璋做交易,换巴子出来。”
金富源的话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于水生的意思。韩巴现在出不来了,如果金富源再栽到霍璋手里,于水生多半要狗急跳墙,拿赵云今开刀在情理之中。如果金富源逃出去了,于水生依然可能拿赵云今开刀,但心腹没落在霍璋手里,至少还有回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