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曦迎茫然抬头,看到裴晏礼那张清俊的脸,他皮肤很白,白得几乎没什么温度,便是这样的情形下,赵曦迎也没从他脸上看出一丝情绪来。
当真如幽冥界中审判众生的罗刹,无情至极。
害怕、愤怒、委屈的情绪夹杂在一起,顿时爆发出来,赵曦迎恨极了眼前这人,想要开口骂他,可声音到了嘴边,成了呜呜的哭声。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似乎是她做错了,可赵曦迎并不知晓自己究竟错在何处。
昨儿傍晚,赵曦迎照例去东宫探望太子哥哥,得知舅舅与哥哥递了封密信,说是要接他出宫,去探望卧病在床的外祖父。
按说外祖父生病这样的大事,母后不可能一点不知晓,可赵曦迎与母亲日日见面,却从未听及此事,况且舅舅乃是宰相之尊,这等事由大可以光明正大地派人到东宫来,何须这般隐秘?
赵曦迎直觉有诈,但又说不上原因来,太子哥哥惯来心性纯正,又敬重长辈,这等邀约,他不可能拒绝。
于是,赵曦迎只好自个儿想了个主意,假扮成哥哥的样子提前上了温家派来的马车,结果就被带到了杨楼街的醉烟阁门前。
赵曦迎又不傻,探望外祖父,怎么可能到这种地方来?她一下就明白自己的直觉是对的,刚要撤离,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宋文抓了个正的。
宋文是太子哥哥的老师,地位摆在那,连父皇都要礼让三分,赵曦迎自然也是有些敬畏的,一路上他不说话,赵曦迎也就乖巧不语,心想等回到了东宫,真相就会大白。
然而,赵曦迎万万没有想到,宋文竟然会直接把她抓到父皇面前来告御状,更没有想到除了宋文,还冒出个裴晏礼,一下把事情变得格外复杂起来,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
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小小的身躯跪在一旁轻声啜泣,裴晏礼站立在那,将另一侧的慌乱嘈杂与之隔绝开,目光落在那瘦小的身影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神色微动,终归又无言。
宋文被太医抬走之后,身心俱疲的赵泓回到屏风后面,赵曦迎仍旧跪在原地,眼睛哭得红红的,像只兔子一样。
殿内无人说话,寂静得有些可怕,赵曦迎看到窗外的日头正盛,着实有些扎眼。
比刚刚宋太师头上的鲜血,还要扎眼。
受不住这样的沉默,赵曦迎忍不住小声开口:“宋太师……他会死吗?”
“不会。”
裴晏礼淡然回答,听得赵曦迎的火气骤然又冒了出来。
他凭什么这么笃定?年过半百的老人了,脑袋上那么大一个血窟窿,怎可轻易说无事?况且若不是他,宋太师不会被逼到如此境地。
赵曦迎不明白,裴家在朝廷的声望已然仅次于温家,父子二人在京城风光占尽,为何他还要如此咄咄逼人。
隔着门与一扇屏风,赵曦迎望向里面扶着脑袋很是疲惫的赵泓,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半晌后,赵泓终于开口,却是问裴晏礼:“裴御史,依你看,朕应当如何惩处太子?”
堂下只剩裴晏礼和太子,裴晏礼又是首告,赵泓问询他的意见,裴晏礼却不轻易作答,低头道:“御史台只管监察,不管刑罚。”
倒是个聪明人。赵泓暗想。
沉吟片刻后,赵泓又问:“此事除了你与宋太师,可还有他人知晓?今日在杨楼街,还有别人看到太子吗?”
裴晏礼实话实说:“微臣不知。”
赵泓便不说话了,手指有意无意地敲着桌案,似乎是在思考,一旁的严公公暗暗揣测,心道陛下怕是动了什么心思了,如今沉默,大概率是在权衡。
他的这点心思,赵曦迎也猜到了,她知晓站在父皇的立场,他定然狠不下心重罚太子哥哥,那可是他膝下唯一的儿子。宋太师的地位摆在那,即便他有意拦责,父皇也动他不得,动了,是会叫天下人指责的。
只有裴晏礼。一个刚入官场的青年来当替罪羊,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