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庞相似,但恨太薄;双目相似,但恨太小;胡须相似,但恨太赤;身形相似,但恨太短;声音相似,但恨太雌。”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谁还听不出这是在当众讽刺桓温不自量力,也敢以刘琨自比。
周成更是吓得后背直冒冷汗,如果不是桓温在场,他恨不得一刀将这老妇毙命。
然而,老妇并不害怕,她又没有家人挂念,活了这么大的岁数,死则死矣。
桓温大为扫兴,甚至为此闷闷不乐,但他终究没有为难这名老妇。
“今后你就留在我的府上,为我调教府中乐伎。”
桓温清楚,若是任由周成将这老妇带走,老妇必定丧命。
他虽然恼怒这名老妇当众讥讽自己,但也欣赏她为了旧主,而不惧权贵的胆魄。
老妇本以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不曾想,桓温居然以德报怨。
‘这位楚公姿容不如太尉,但胸襟气度却非太尉所能及。’
老妇心道。
然而,桓温终究还是受到了沉重打击,就连光复旧都的兴奋也被冲淡了。
一场盛宴,草草收场,桓温一整天都是怏怏不乐的模样。
但是这种事情,大家也不知应该怎样安慰。
直到次日,桓温才重新振作了精神,带领将佐们前往城外祭拜西晋皇陵,但凡有损毁的,便立即安排人手修复。
王猛中途离场,是因为沈劲的信使匆匆赶来了洛阳,正在城中等候他。
原来,苻健命人快马南下,露布报捷,代国归附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河东。
这也是为何,王猛要晚于慕容恪知道苻健入侵代国,却又早于慕容恪得知苻健降服代国。
当桓温得知这件事情,脸色阴沉似水。
代国沦为虞国附庸,苻健如虎添翼,今后无需分兵在北,可以全力经营并州南部,威胁洛阳。
而燕国虽然退兵,但他们的统治中心,终究会从蓟县移向邺城,那里才是河北的精华,也便于用兵。
邺城距离洛阳不过七百里,而野王距离洛阳更是只有一百八十里。
桓温想要逼迫朝廷迁都,就必须保证洛阳的安全。
可顶着虞国、燕国近在咫尺的威胁,经营洛阳谈何容易,尤其是在虞国如今实力大增的情况下。
桓温注视着王猛,正色道:
“我需要梁国往弘农迁徙人口,经营弘农郡,在当地驻扎重兵,以便随时驰援洛阳。”
这件事并非王猛能做主,但桓温也不是要与桓熙商量,而是命令。
楚公不能命令梁公,但父亲能够命令儿子。
王猛应道:
“下官定会将楚公之意,转达于梁公。”
桓温点点头,王猛此时也向桓温提出辞行。
燕军已经退兵,梁军自然也当回师关中。
桓温没有阻拦,只道:
“明日将与先生分别,今夜略备薄酒,还请先生过府一叙,与老夫秉烛夜谈。”
王猛一口应下,他先行告退,安排明日班师的事宜,等待天黑后,再来与桓温同饮。
与此同时,许久不曾露面的桓熙已经离开了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