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教了伱这番说辞?”
知子莫如父,自己儿子有几斤几两,他这个做父亲的又怎能不知道,以桓熙的资质,可说不出这些道理。
桓熙心底松了口气,但面色不改:
“肺腑之言,何须他人教授。”
“此话当真?”
“不敢欺瞒父亲。”
桓温暂且放下疑虑,继续问道:
“你若前往建康,当如何行事?”
桓熙早有腹稿,他从容道:
“孩儿当以子侄之礼,拜谒何相,为他陈明利害,促成他支持父亲出镇荆州。”
桓熙所说的何相,正是当朝录尚书事、侍中,总领庶政的何充,桓温微微颔首,他考校道:
“你为何笃定何公一定会支持为父。”
桓熙侃侃而谈:
“何相与庾氏因为定策之事而交恶,他又怎能放任庾氏一门继续坐领荆州。
“况且,荆楚,国之重镇,陆抗曾言‘存则吴存,亡则吴亡’,可谓关系社稷安危,当以能人镇守。
“父亲之才干,世有公论,能接替庾公,镇守西藩,舍父亲,又有谁堪当此重任!
“如今,何相辅佐幼主,却无一方诸侯为其外援若非父亲如今身在京口,不可无诏入朝,否则,父亲若能亲自登门,何相必当倒履相迎。”
何充与庾家的仇怨很深,早在晋成帝病重时,矛盾就已经爆发,何充主张拥立太子,而身为外戚的庾冰、庾翼二人却以太子年幼,主少国疑为由,劝说晋成帝立下长君,并推荐成帝之弟司马岳,是为晋康帝。
去年,晋康帝病危,庾家兄弟又想干涉中央,立晋康帝的叔父会稽王司马昱。
但晋康帝却在何充的支持下,传国于时年两岁的太子司马聃。
司马聃继位,由太后褚蒜子摄政,将国事委于何充。
经历过两次议立天子的针锋相对,何充与庾氏的关系可想而知。
而桓温与庾翼的关系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若是不能取得何充的支持,他休想出镇荆州。
桓温听了桓熙的分析,为之大喜,他在意的不是听到了这番道理。
毕竟以桓温的才智,又何必桓熙点拨。
他欣喜之处在于,这些道理是从自己的嫡长子口中道出。
只是桓温并未喜形于色,他借口要再考虑一番,让桓熙先回房休养。
等桓熙告退后,桓温立即唤来心腹,让他调查今日桓熙都接触了哪些人。
荆州的消息是今天传来的京口,若是真有人在背后指点桓熙,也只能是在今天与他说的这番道理。
不久,亲信回来禀报,在此之前,桓熙一直在房中养病。
是南康长公主前去探望时,桓熙听说了庾翼病危的消息、
在长公主走后,便匆匆来了书房,期间,没有任何人教他言语。
‘莫非我儿因祸得福,否则哪来的这般见识!’
桓温暗自思量。
他不清楚其中缘由,但也知道这是件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