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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第1页）

&ldo;笔记里有什么东西，你父亲没有详细说，估计他也有顾虑。&rdo;

&ldo;那笔记是加密的，如果你不知道密码，拿到也没用。&rdo;我说道。

&ldo;我知道是加密的，但若说看不懂，倒未必。&rdo;姬云浮双手抱臂靠在书架上，&ldo;当时我没办法，但后来我认识了一个高人，跟他聊过笔记加密的事。那个人听了以后，对我说，只要给他点时间，那种程度的密码，根本不堪一破。&rdo;

&ldo;哗啦&rdo;一声，木户加奈手边的杯子被碰倒在地。我陡然想起来什么，表情变得和木户加奈一样激动。

&ldo;你说的那个人，他有把握解开笔记密码？&rdo;我按捺着快要爆炸的心情，做着确认。姬云浮的表情很古怪：&ldo;嗯，以那个人的能力来说，应该差不多吧，不过……&rdo;

木户加奈从背包里拿出一叠装订好的纸，这是她从日本那边传真的木户笔记的原本，我手里也有一份。如果那个人真能解开其中内容，可绝对是个天大的突破。

姬云浮也吓了一跳，他可没想到木户加奈居然会把木户笔记随身带过来。他立刻意识到，一个让他研究可以大大迈进一步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不由得双目圆睁，兴奋得孩子般手舞足蹈。

&ldo;那咱们事不宜迟，马上去找他。&rdo;他忽然又拍拍脑袋，&ldo;哎呀，不行，这样去不行。这样吧，我准备点东西，咱们明天一早就去。&rdo;

说完他转身冲入后屋，只剩下我和木户加奈。她捧着水杯，向我展露一个甜美的微笑：&ldo;如果这次能够破解笔记就好了，我就有自信能够说服东北亚研究所交还佛头。&rdo;

&ldo;那也得等那佛头确定是真品才行。&rdo;我生硬地回答。&ldo;说的也是呢……&rdo;木户加奈重新垂下头。我有些不忍，想说点话缓和一下气氛，一张嘴却变成了：&ldo;方震知道你在岐山的行踪吗？&rdo;

木户加奈道：&ldo;他安排了当地官员陪同我，不过被姬桑支开了。&rdo;她停了停，又说：&ldo;许桑请放心，我不会把你的行踪说出来，因为你是我在中国唯一可信赖的人。&rdo;我看着她的大眼睛，在一瞬间忽然意识到，事隔几十年后，许、木户两家的后人再度在岐山重逢，再一次拥有同一个目的，不知算不算一种宿命和轮回。

我伸出右手，与木户加奈简单地握了一下，正色道：&ldo;无论如何，希望两家几代人的恩怨，在我们这一代有个了结。&rdo;木户加奈咧开嘴笑了，元气十足地&ldo;嗯&rdo;了一声。这时姬云浮从里屋冲出来，我们两个赶紧把手分开。

当天晚上，姬云浮在家里请我们吃了顿饭，又聊起天来。我发现这个人实在不得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尤其是鉴古方面的见识，不输给五脉。而且他态度平和，与之谈话如沐春风，一点压力也无。我们三个人一聊就聊了大半夜，从收藏掌故说到金石碑刻，学了不少东西。我相信，如果跟他多混些日子，我的鉴古水平应该还能更上一层楼，跟五脉正面对决也不是没可能。

&ldo;你这么想就错了。&rdo;姬云浮道，&ldo;鉴古这个行当可不是武侠小说，没那么多一剑封喉的绝招，东西就那几样东西，掌眼就那几招手法，写在纸上，印到书里，所有人都看得到，一点都不神秘。真正重要的，还是经验。同样是蚯蚓走泥纹，一个浸y瓷器几十年的老专家和一个大学生看出来的信息绝不相同。五脉为什么这么多年声威不坠？靠的不是几本秘籍，而是人才的厚度和经验的累积。&rdo;

我听出他有点看不上《素鼎录》的意思，有些不服气。姬云浮笑道：&ldo;理论必须要学，经验也必须要有，两手都要硬嘛。有机会，咱们多多交流。&rdo;

&ldo;你没考虑去北京发展一下？&rdo;我又问道。以他的水准，无论国家机构还是私营团体都会抢着要，就算到了海外，这种资深人士也会极受欢迎。木户加奈也表示如果他愿意去日本讲学的话，她可以帮忙安排。

姬云浮在椅子上重新换了个姿势，笑道：&ldo;我在岐山待着就够了，外头的世界，翻阅资料是一回事，真的跑出去了又是另外一回事。&rdo;

&ldo;嗯？&rdo;我听他似乎话里有话。

姬云浮压低声音道：&ldo;现在鉴古界有一股暗流，形成了造假、鉴假、销假的一个黑色产业链。这条庞大的产业链潜在水面之下，难以把握。五脉虽然是鉴古界的泰山北斗，可在其中的关系，却显得不明不白。其中水太深了，我不想掺和。&rdo;

&ldo;可五脉的原则，是绝不造赝啊。&rdo;我惊道。

姬云浮意味深长地用指头点了点桌面：&ldo;大势如此，五脉又如何能独善其身呢？&rdo;

我忽然想到刘局让我鉴定的那枚汉印，想必那件几可乱真的赝品，也是这暗流的手笔。如此看来，他们掌握的技术，相当惊人。如果这种级别的赝品大量出现在市场上，可真的是天下大乱了。

姬云浮道：&ldo;你知道么？这股鉴古界的暗流，不光是在国内，还与国外有勾结‐‐跟这佛头的案子，还大有关系呢。&rdo;

我一瞬间瞪大了眼睛，等着他的下文。

&ldo;你还记得，木户有三为什么会来中国么？他是受了&lso;支那风土会&rso;的委托，而这个研究会曾经出过一本书，叫做《支那骨董账》，里面囊括了他们打算劫往日本的中国古董列表。&rdo;

我点点头，这件事木户加奈也曾经提到过。

姬云浮道：&ldo;这个研究会，在当时派遣了许多人来中国，木户有三只是其中一个。即使《支那骨董账》的目标只实现了三分之一，我国的损失也是相当惊人的。这个研究会在战后改组成了东北亚研究所，表面上是做学术研究，骨子里还在觊觎中国的文物。我一直怀疑，那股伪古暗流的背后，说不定就有研究所的支持。&rdo;

我听到这里，陡然想起来，木户加奈跟东北亚研究所关系匪浅，需要得到他们的首肯，才能拿回佛头，这其中的渊源，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我看了一眼木户加奈，她神色如常，对姬云浮的说法并没反驳或辩解。

&ldo;如果能拿到《支那骨董账》就好了，我们中国流失了多少东西，便可一目了然。&rdo;姬云浮拍着窗边的无线电台，深深感慨道。

谈话就到这里结束了，我们各自回房去睡觉。到了第二天，我们三个离开了姬家大院，坐着姬云浮的大吉普开上了路。吉普从大院开回到了县城里，到了一处书店。姬云浮下车进去，一会儿工夫就出来了，手里拎着一摞薄薄的书，那些册子看起来印制的颇为粗糙。

&ldo;这是什么？&rdo;

&ldo;贿赂。&rdo;姬云浮眨了眨眼睛。

吉普再度上路，七转八拐，很快来到了一片低矮的平房前。这些平房都是砖瓦房，已经颇有年头了，平房之间的道路上堆满了煤球、木柴、大白菜、砖瓦和残缺不全的旧家具，每家屋顶都伸出一个熏黑了的烟囱，乱七八糟的电线缭绕在半空，好似台风过后的蜘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