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巫姬望说道:“没有,我当年离开王城时,已经是泰伯和仲雍殿下出走的半年之后了。我只知道目前他们已经在江南立国,定国号曰‘勾吴’。”
季历王颇为感叹地“哦”了一声,说道:“真的是很想念他们啊,我们毕竟是同根同源啊。”
太巫姬望说道:“王上若有顾念之情,也可遣使者前往联络。千里万里也是割不断兄弟之间的骨肉亲情的呀!”
季历王说道:“嗯,等我彻底平定收复西方的戎狄各部之后,就会派遣使者前去联络,一则叙一叙兄弟之情,二则也可以互通有无,以补不足。”
大家都沉吟了片刻,太巫姬望便问道:“王上可是知道了召平的情况吗?”
季历王说道:“召平发现了铜矿,是吗?”
太巫姬望回答道:“正是。”
季历王又说道:“西戎人就在铜矿的附近,而且也已经知道了铜矿的事情,是吗?”
太巫姬望回答道:“是的。”
季历王说道:“你要我派兵前去守卫铜矿,是吗?”
太巫姬望说道:“不是。”
在场的三个人都愣住了。季历王、太师巫丰和公子姬昌未免都有些诧异。
只见太巫姬望端坐在案几之后,说道:“发现铜矿的山地,在我周部族与西戎人的势力交叉范围之内,两虎争鹿,则强者胜。召平虽是弹丸之地,但是召平的人都是周人,召平的粮食产出量与人口之间的比例,在整个周部族中是最高的。以前西戎弱小,从不敢与我周人有大规模的正面冲突,但是现在情势已然大变。单不说西戎人内部正在分化,马上就会变得无法控制,就这一座铜矿的出现,也足以促使西戎人会有所作为。我们召平周人也是王上您治下的子民,如果王上不派兵守卫召平,召平周人就会因为这座铜矿,而与异族引起纷争,以至于最终玉石俱焚,这样,王上不仅是失掉了一座铜矿,而且还失掉了周人的依附之心,这怎么会是我要求王上您派兵呢?我只是来通报此事,调兵遣将那是王上您自己的事啊。”
季历王点头无语,看了看太师巫丰,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姬昌。
只见公子姬昌挺身便站了起来,说道:“父王,孩儿愿率领一支军队前去驻守召平、把守铜矿。保证万无一失。”
这时。太师巫丰也说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事啊!我们应该立即派兵前去镇守召平。莫说是西戎人,就算是商人来了,我们地盘上的东西,也当然是要由我们自己来做主了。”
季历王听太师巫丰说完,就又看着自己的儿子姬昌。
姬昌便说道:“我想父王应该是早有定夺了。依我看,西戎人完全可以收复,我们也不必要派去太多的人马,想西戎人不过一两万之众。且族众多有定居农耕之志,每到一处,也是开荒种粮,待到收获后才正式拔营起寨,如果擒其首领,收复其族中贵族,不愁那西戎人不为我所用,再教以精耕细作之法,不愁那西戎人不变成为我周人。”
季历王听到儿子竟会有这样的见解,真是喜出望外。一旁的太巫姬望也对公子姬昌开始刮目相看了。只有太师巫丰反对。说道:“自己家中的财宝,哪里有交给外人看管的道理呀?我们应该派自己最亲近的人去才对。”
季历王又把眼光移到了太巫姬望的脸上。问道:“太巫看需要多少人马?几时出发?”
太巫姬望说道:“守卫召平及铜矿,以防西戎人的掠夺,最少需要虎贲甲士三千人,若有危机,还可以派人飞马来王城报信。我召平丁壮也有五六百人,合到一起,可以共同负责铜矿的开采和冶炼,三千甲士可分三班,守卫、釆冶和运输都需要人手,军粮可以暂时从召平应向王城交纳的贡粮中扣除,这样也可免去一部分运送之劳。至于发兵之日,我想是宜早不宜迟,兵早到一日,便可早一日打消西戎人的觊觎之心。兵事如火事,扼于未盟要远远胜过于火起施救啊。”
季历王说道:“太巫果然是名不虚传啊。那就今日早饭后起兵,就由我儿姬昌做统帅,大将姬喜做副将,太师巫丰也随军前往,主持铜矿的开采、冶炼及运输等事,需要人手处,就由昌儿为你调遣好了,现在开饭,饭后点齐人马便可出发。”
太巫姬望、公子姬昌、太师巫丰虽都个怀个的意愿,但是听了这样的安排后,也都个个喜出望外。
太巫姬望喜的是,自己终于不辱使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搬兵的计划。
公子姬昌喜的是,自己不仅是可以摆脱人生的困境有正经事情可做了,而且还可以跟随学识渊博的太巫姬望在一起,此行,自己必将会如展翅的鹏鸟一样,面前将再无阻挡。
太师巫丰喜的是,不仅可以在采铜冶炼的过程中大大地中饱私囊,而且还可以出去打打“野味”,那传说中周南之地的美女,早已经是让他魂牵梦绕许久了。曾经有一首“关雎诗”,是从周南之地传到王城的,那太师巫丰听到后,就命令姬荣按照自己的意思给改了一下,还经常的会让姬荣安排人进行演唱。如今能够到周南地方去督采铜矿,这可真是一件如意的美差呀。
在等待上早饭的时候,太师巫丰就快步走出军寨辕门,召来了那姬大吩咐了一番,就打发姬大去了,自己则又慢慢踱入中军大帐,坐下来开始吃饭。
吃饭间,季历王看到儿子姬昌和太巫姬望相谈甚欢,不由的就问道:“太巫您看这当今天下大势所趋,究竟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呢?”
太巫姬望说道:“积于柔弱则刚强,天下凡是弱小的,只要是善于积累,就会变得强大。疾雷破山,烈火焚林则必不能久,越是强大的,如果施展自己力量的时候丝毫不留有余地的话,便越是不会长久。欹器储水,谦则保全,满则倾覆。当年身为夏后氏部落长的大禹王谦虚为怀,容纳天下,天下人也就争相归附于他,大禹王的势力也便空前强大了起来,以至于促成了其子姒启的立国,是为大夏,这就是积于柔弱则刚强。而到了夏桀姒履癸的时候,他为政残暴,生活荒淫,任意虐杀百姓,破坏农业生产,对外还滥施征伐,以至于鸣条一战兵败国亡,身死南巢。这就是以烈火焚林的方式来治天下的缘故。反观当今天下之商王朝,近六百年间,几乎是和大夏朝走过了同样的一条道路。烈火焚林之术。凶猛则实在是凶猛。但是也不会太长久了。王上如今是打算追随那焚林之火再添一把柴呢?还是要退而虚怀若谷。以仁德怀远人,积善累德以蓄养实力呢?”
季历王听了没有说话,想了一想,知道太巫姬望是在规劝自己不要再对戎狄人用兵,但他心内并不赞同太巫姬望的这种看法,然而一时之间也还找不出什么驳斥太巫姬望的道理来,也就看了看左右,又继续低头吃起了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