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没有一分一毫分到绯珠身上,一双妙目只看着顾紫衣,就仿佛她真的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依赖着她的姐姐一般。
顾紫衣将茶盏捏在手中,垂眼看那氤氲水汽中翠绿的茶叶。
息肌。
顾紫衣心里暗叹一声。
果真是息肌。
前世她同谢辞子嗣艰难,成婚六载方才有了独子谢意,谢意长在谢辞身边,身子骨也弱,她自以为是因了谢辞的缘故,前世里没少抱怨此事。
直至谢辞身故之后,她从为谢辞守墓的谢家家生子谢子安口中才知,子嗣艰难、谢意身弱,皆是因她年少时服用息肌所致。
她曾经以为息肌只是罕见的茶叶而已。
顾朱衣母舅朱氏是皇家行商,往来京城时时常给顾朱衣姐弟送些新鲜吃食与玩意,顾紫衣身为他们的嫡姐,每次也会收到不少礼物。
而这珍奇的息肌茶,就是其中之一。
顾朱衣被定为未来的太子妃,当舅舅的自要尽心为其谋划,这息肌,就是他为自家外甥女,备下的杀手锏。
它看似无毒无害,甚至还有滋阴补阳的妙用,常年服用,会令人肌肤如雪,肤如凝脂。可是,这东西常年服用,会使人终身无法生育。
谁能料到,第一个有幸服用这东西的,不是太子东宫妃嫔,却是顾朱衣自己的嫡亲姐姐。
顾紫衣捧茶仔细端详了半晌,便放在了一旁。
若说她之前还对顾朱衣有所期冀,尚且顾念着姐妹之情,这一碗息肌茶,却是将过往所有情份,都抹杀得一干二净。
原来并不是太子妃之位、后位让顾朱衣变了模样,而是她从一开始,从未出阁的少女时代,便如此的歹毒。
顾紫衣暗叹一声,抬眸道:“绯珠惑主孝期出游,罪不可恕,以家规逐出芳菲阁,着庄下发卖。”
她声音淡淡,出口的话对顾朱衣主仆二人,却无异于惊雷。
绯珠虽身在顾府,细算来却并非顾家实打实的家生丫头,她是顾朱衣十岁时,她舅舅送给她的。
论理,这算是她娘家的人,主家不会和嫁进门的妾抢一个奴才,多半是应该记在朱氏嫁妆名下的。
坏就坏在那朱氏眼皮子浅,当年主中馈时,为了绯珠能多拿一份月钱,将她登记在顾府的名册,因而顾紫衣如今要逐她,并不需要顾朱衣的同意。
只是绯珠是芳菲院的掌事丫头,这家中不管谁当着家,都会看在顾朱衣的面子上恕上一二。
因而已故的那贪小便宜的朱氏与顾朱衣也未曾想到,她们竟是在此处被顾紫衣拿住了!
听得顾紫衣要逐绯珠,顾朱衣眼中的泪意顿时涌了上来。
顾朱衣颤声道:“姐姐……”
到底是疼了她两辈子,迎着她的泪,顾紫衣的心脏蓦然抽痛。
她微微阖了阖眼,复又睁开,一字一顿对顾朱衣道:“你就这么饥渴么?”
这哪里是一个高门贵女能讲出口的言语,顾朱衣登时瞪大了双眼。
这也是两辈子以来,顾紫衣讲过最粗俗、最恶毒的一句话了。
但讲出这句话,她的心情也莫名变得轻松了起来。
“你已经同太子订婚,为父亲守过丧后便能嫁入东宫。”顾紫衣讥诮道:“为何连这一日都等不得?你是多想败坏我们成贤侯府的门楣?”
顾朱衣张了张口,却没能讲什么话来。
或许她还在震惊今日的姐姐怎么突然变了一个人般,顾紫衣却顾不得在乎了。
她只是随意借题发挥。不过三言两语,怎吐得尽自己两世胸臆中的浊气。
“你想清楚。”顾紫衣均了一口气,冷声道:“你是图一时之快,还是想稳稳地嫁入东宫。”
她心里明白,此时纵使她再恨,也不是一个同顾朱衣决裂的好时机。
一来顾朱衣如今并未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二来,她如今才是一家主事之人,顾朱衣要是真的做了什么败坏了名声之事,首当其冲被人指摘的,是她这个长姐。
她要稳稳的赢,而不是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