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薇神思纷乱,刹那间无数个想法划过心头,最后听见郑芍在叫她:“薇薇。”
郑薇扭头看过去,郑芍的眼神她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郑薇心中一沉,在她再次开口前抢先道:“你别怕,我去找人来,你一定能平平安安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
郑薇猛地冲出了门外,她站在门口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刚刚被小喜子稳在厢房坐着的两名御医走了上来。
在他们的身后,张稳婆弯着腰,捂着肚子在小声地□□,眼看着都快站不住了。
那为首的年长御医看见她,急问道:“刚刚这稳婆说,夫人在产房里宫道迟迟不开,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没人来让老夫去看一看?”
这两个人从一开始进到这里就透着股邪劲,别说他们跟郑家不熟,就是相熟,在刚刚的情形下,郑薇对他们的信任也要打个折扣。
郑薇按捺住心急,道:“二位御医不如先帮这稳婆看看,她这个样子,还怎么给夫人接生?”
那位年长的御医急道:“现在自然是盈夫人更要紧,这稳婆不行的话,还是不要进去了,万一她有什么病,过给了盈夫人,咱们可就万死难辞了。我们刚刚听见屋子里情况似有不对,不如我们进去看看如何?”
事情越来越不对头,郑薇怀的这一胎是皇帝登基以后的第一个孩子,太医们无一不慎之又慎。这稳婆进来时已经由太医诊治并观察过一段时间,确定她身体健康,身边也没有人得传染性疾病才放了进来,怎么这两人治都不治,便脱口而出,断定她得了烈疾?
别说屋里稳婆已经被控制住,就是没有控制住,郑薇也不可能让这两个不知底细的人进去搅局。她眉头一皱,道:“屋里现在正在生产,二位大人,男女有别,恐怕你们进去不大方便吧?”
两个御医对视一眼,目光闪烁,但都没有作声,似乎被郑薇问住了。
“事急从权,现在当然是以陛下的龙子要紧。”两边正在僵持的时候,皇后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郑薇回头过去,只见皇后站在正殿之前,在阴沉的天色之下,她的神色藏在暗影当中,让人轻易不能窥见。
她的言外之意是郑芍情况如何就不用管了,只管让她肚里的孩子生出来就行!
两位御医顿时如奉纶音,急忙提起衣摆走上台阶。郑薇顾不得再想许多,在大脑作出判断之前,身体抢先一步拦住二人,断然道:“不行!”
皇后的声音一厉:“郑小容,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郑薇的手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她当然知道!她在当庭违抗皇后的懿旨!即使皇后现在威严扫地,权力大不如前,她的话也不是她一介小小的嫔妃可以公然违抗的!
如果皇后现在以此罪将她拖出门外打死,她死得也绝对不冤!
皇后的心思到此刻已经再明白不过,不管郑芍现在的情况有没有她的算计在内,可若是这两人进去了,不管郑芍能不能平安地生下孩子,她的身体被陌生的男人看了去,以后少不得要被贯上一个“失贞”的罪名。
民间妇人失贞尚且要被浸猪笼,皇帝的女人呢?恐怕不死也会受到冷落吧?
那么,小皇子有一个失贞的母亲呢?他以后还想抬头做人吗?
无数的思潮翻滚着涌向郑薇,最终指向那一个清晰的答案,郑薇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这个问题在现代社会根本不是问题,却在这里成为了皇后置人死地的手段。
自古以来,一直是女人最懂该怎么对付女人。
如果皇后此计真的得逞,郑芍即使活着也生不如死。更何况,人只要活着就有翻身的希望,皇后会让郑芍活下去吗?躲在皇后身后的那个人,他她也会让郑芍活下去吗?
景辰宫里她们这些郑家的人都是以郑芍为中心,郑芍是她们的根基,她若是死了,她们这些藤蔓也会随之被连根拔起!
那一瞬间的恐惧到了巅峰之后,郑薇不知怎的,开始冷静下来,她平静地望着皇后,道:“娘娘,盈夫人的情况现在很稳定。”
不知是不是郑薇的冷静起了作用,皇后喝了一声之后,没有继续发怒,她冷笑一声:“稳定?你确定吗?”
像是为了佐证皇后的话,郑芍恰在此时惨叫了一声。
郑薇知道,若是此刻她松口了,御医定会进门,无论如何都会让郑芍把孩子生下来,甚至,也许郑芍命大的话,她或者也用不着死。若是郑薇一意坚持,以郑芍如今的情形,她必死无疑!
可是,她无法把郑芍的命交给心思叵测的敌人,她想要的,是郑芍平安地活下来,生下孩子!
除此之外,一切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