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顾兰因完全可以顾左右而言它,随便找个话题岔开,只要拖到顾琢回来,谅陈聿也不敢揪着不放。
但她不想这么做。
“你帮过我很多次,这个人情,我一直记得,”顾兰因轻轻地说,“如果你只是想做‘朋友’,那当然没问题,只要你一句话,赴汤蹈火我也……”
陈聿硬邦邦地打断她:“我要的不是你赴汤蹈火!”
顾兰因无奈地看着他:“可我确实给不了别的。”
陈聿的嘴角猛地绷紧了。
可惜,没等他把话说出来,顾琢拿药回来了。顾教授刚一进门就发觉了不对,视线在这两人间扫了个来回,不动声色地推了把镜片。
他走到顾兰因面前,半蹲下身:“感觉好点没?还疼不疼?”
顾兰因不知怎的,看到他就有点心虚,眼皮低垂着,显得有点没精打采:“早就不疼了,就是困得很。”
顾琢从脖子上摘下围巾,将顾兰因裹成一只密不透风的粽子,然后牵起她的手:“回家吧。”
当着顾琢的面,陈聿和丁建大气不敢喘一下,默不作声地跟在后头。到了医院门口,丁建瞄了陈聿一眼,殷勤地凑上前:“我的车就停在门口,我和阿聿送你们回去吧?”
顾琢客气地笑了笑:“你们还要上班吧?已经折腾一宿,就不麻烦两位了,我和兰因打车回去就好。”
丁建用手肘捅了下陈聿,忙不迭地表忠心:“不麻烦不麻烦,正好我们也要回去换身衣服,顺路……”
顾琢:“我还想带兰因去买点东西,就不劳烦了。”
丁建:“……”
话说到这份上,就是棒槌都该听出顾教授的婉拒之意。
顾琢压根没给他俩思考的时间,伸手招了辆出租车,搀着顾兰因坐进去。陈聿不知从哪攒出一股勇气,突然紧追两步:“顾前辈!”
顾琢循声回头,嘴角微微含笑,眼神却透出某种形诸于外的淡漠:“怎么了?”
陈聿在那一刻忽然明白了顾兰因的心情,意剑掌门那扫来的一眼看似温和,实则蕴含着说不出的威势,就如风卷残云一般,将他酝酿了满肚子的话卷了个干净。
陈聿斟酌片刻:“昨晚在巷子里伏击兰因的,很有可能是五毒教的漏网之鱼,你们平时出行千万要小心,如果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警方。”
顾琢彬彬有礼地点了点头:“我会的,多谢提醒。”
陈聿犹豫了一下:“我之前话可能说过了……不过兰因她几次三番行险,一点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我也是担心她才会……”
顾琢的笑意淡了下来,可能是陈聿的错觉,方才他提到“兰因”时,顾教授的眉头似是微乎其微地皱了下。
“兰因从小跟在我身边,她的脾气我很清楚,这孩子任性执拗,有时失了分寸,让你们多费心了,”顾琢欠了欠身,礼数周全无可挑剔,丁建和陈聿却不约而同地心头一跳,总觉得这后头还有下文。
果不其然——
“……不过,不管怎样,兰因毕竟是我一手带大的,即便做错了事,也自有本门师长教导,就不劳外人费心了。”
丁建闭上眼,恨不能一巴掌糊脸上。
陈聿的脸色不比他好看多少,然而顾琢压根不给他俩反应时间,撂下这句话,他低头坐进出租车,一骑绝尘而去。
车里的顾兰因耳力不差,只是她刚被胃疼折腾一宿,脑子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听什么看什么都隔了一层,居然把这段错过去了。
等车开起来,这姑娘也彻底撑不住了,脑袋随着颠簸的节奏一点一点,是随时可能吹灯拔蜡的模样。
顾琢又好笑又有点心疼,索性揽住她肩头,把人往怀里带了带:“靠着师父睡一会儿吧,等到家我叫你。”
顾兰因顺水推舟的把脑袋埋进顾琢肩弯里,闷头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