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最后一步,还是退缩了,他没有念出声,他还不想让寝子知道,浅濑一直念叨着的昆布丸就在眼前。
而且,他相信寝子心里一定也抱着这样的幻想:只要没有人点破这个事实,她就还可以带着希望一直等待下去:
“汝看,寿命如此短暂的猫都能像奴家一样活到现在,那寿命更长的人为何不能归来呢?”
高岭将寝子捧在怀里,寝子和他互相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但她不知道,一人一猫于此刻心中挂念的,竟是同一个人。
高岭见证了另一个约定与另一个等待,就好像自己现在捧着寝子一般:五百年前的清籁岛,浅濑是否也是这样怀抱着寝子,捋着她的毛发,同她做了个约定,希望她在绝望中,依旧能带着希望等待?
回到神社,寝子对于打理神社一事变得兴致了了,倒是高岭,不发一言,只是拿出自己收集的材料,埋头修理了起来。
先是塞钱箱,然后是绘马架,本殿四周的落叶、污渍,他都默不作声地打扫干净。
就连残破的鸟居,都用沾了水的抹布擦拭干净。
他在这个小小的神社里走的每一步,似乎都能看见那个模糊到不太真切的身影。同样的海风,同样的清籁岛,似乎那如同银铃一般的笑声再次在他耳边响起。她会像少女时那样,套着斋宫大人赠予的过于宽大的千早,向自己伸出手来,然后眨着眼和自己说:“快和我来,昆布丸!我知道哪边的日出最好看!”亦或者是用力跺着脚,装作恼怒或者满脸不情愿的样子,将修补好的印笼塞到他手里,嘴里还碎碎念道:“呆头大叔,白痴赌棍大叔,为什么每次印笼的系绳都会断掉啊!为什么每次断掉的都是印笼的系绳啊!”
嗯……恼怒或许是真的恼怒了吧……
“那你倒是亲手给我做一个啊!浅濑亲手做的东西,我肯定不敢弄坏!”
嘴上这么说着,高岭伸手便要接过印笼。
然而他什么都没有触碰到。
再摸一摸腰间,呵呵,那在花见坂廉价买来的,装这些应急药物的印笼,如今却只剩下半截绳子系在他腰间,竟是连什么时候断掉的他都不知道。
“呵呵,”高岭发出了不知道是无奈还是自嘲亦或者是带着缅怀的笑,“我就说吧,我的印笼可不是故意掉的,它真的每次战斗都会断。”
寝子自回来之后就一直坐在本殿前,眼睛只是定定地盯着庭中的水坑。很久之后,她才缓过神来。四处打量了一番,猫咪们又不知道去哪儿快活了,只有高岭怅然若失地站在庭中,衣襟上,手指上,甚至指缝里都残留着泥土的痕迹,与之相对应的,是焕然一新的神社。
恍惚之间,她好像也听到了熟悉的笑声。那时的阿响已不再年轻,那个叫百目鬼的海盗总是醉倒在庭院里打鼾,而她则蜷缩在阿响怀里,阿响一只手捧着她,另一只手指着烂醉如泥的百目鬼笑道:“要是昆布丸当时如约归来的话,我们的孩子应该也有他这么大了。而我或许就应当姓高岭,或者由他姓浅濑了……”
也许是错觉吧,他的怀抱,和阿响的一样温暖。
不,其实从他踏进神社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就感觉到了吧。
这个男人,除了没有那传闻中的倨傲和恣意,简直和阿响描述的昆布丸一模一样。所以自己在他长时未归之后才那么慌张,才会破坏和阿响的约定,出去找他,不就是害怕他和昆布丸一样,和阿响一样,一去不归吗?
与此同时,院中的高岭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向着寝子走来。
“寝子,我需要你的帮助,将清籁岛肆虐的雷暴重新封印!”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