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高岭将笔砚洗净,收好《雾切军法》的新稿,吹灭了案前的蜡烛。寝子一如往常侧卧在榻上,半截猫舌露在外面,高岭怕她睡觉时咬到舌头,便用食指把它塞了回去。
心海给死兆星号的水手们都安排了住处,北斗选择了和部下们在一起,万叶和泷听说第二日还要等愚人众会合,便告罪了一声,去海祈岛各处重游一番。最后是忍不情不愿地将寝子带给了高岭。
房间里,床头蜡烛的火苗跳动着,时不时发出“啪”一下的声音,窗外流水汩汩,耳边是寝子那熟悉的鼾声。
越是这样宁静的氛围,越是让高岭觉得忧心:他已经陷入了眼狩令、锁国令的纠缠之中,还和北斗扯上了关系……不,其实当他苏醒过来救下年幼的裟罗,又遇见了八重神子开始,他就注定和剧情中的这些人物脱不了关系了。就算从现在开始躺平,等过两年旅行者来到稻妻,高岭觉得自己还是会被卷进去,逃不掉的。
对了,关于莫娜的那个预言,他一度都将其抛之脑后了,关于她说的那个命运的节点,到底在何处呢?
如果只有这些,还不足以让高岭心慌到难眠。但是,他身体里还有一个被取名为“太平”的女子。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两日每得到一丝空隙,高岭就会胡思乱想开来,他甚至怀疑太平能听到自己心里所想。
高岭重新在案前坐下,将冒着青烟的蜡烛重新点燃。抽出一张稿纸铺在案上,掏出怀中备用的细笔,用舌头把带着墨水的笔尖舔湿,在纸上轻轻写下了四个字:时间权能。
由于她的缘故,高岭才能小幅度地动用时间的权能,这是已经实锤的事,只是高岭虽然用的次数多而熟练,却总觉得它不如想象中那般厉害,甚至一度以为其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正因为这种权能,高岭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以为她会是时与千风之执政——伊斯塔露,但被她否认了。否认归否认,说不定是因为一连串的故事导致她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呢?不是没可能,高岭甚至觉得这是最好的一种情况。因为他记得在前世渊下宫的图书馆藏中有提到,伊斯塔露是唯一回应了白夜国人民于绝望中的回应的神。就凭这一点,如果太平真是伊斯塔露的话,高岭至少可以放下九成九的心,还可以放心大胆地使用她的力量。
但是,根据“我必倒霉”之定律,最好的一种情况绝对不可能是真实情况。更何况……太平那个憨憨的性格和伊斯塔露、和时与千风之执政这个名号放在一起也太违和了吧!
那她还可能是谁呢?
对了!想起来了!上次见面,她说过!
“虽然,不过是我诸多权能中的一种。”她说。
仿佛在黑夜中看见了唯一的星辰,“其中一种”,高岭在纸上添上这四个字,而后重重地打了个圈儿!
紧接着,高岭在“时间权能”四个字之后又添上了“空”、“生”、“死”三个字,又重重打上一个问号。
又想到梦中那被作为背景板的天空岛……
鸡皮疙瘩在后背上蔓延,连双臂都有了反应,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一阵风声,高岭瞬间打了个哆嗦。
早该想到的!
当时怎么就没有重视起这句话呢?是因为在梦里所以记忆有些模糊吗?
高岭甚至侥幸的想,自己睡梦中的记忆如此模糊,会不会这句话只是自己自作多情的暗示,太平其实压根没有说过?
但无论如何,高岭还是颤抖着在稿纸上再次写下两个字——原初。
纸窗外瞬间发出惨白的光亮,高岭当面的窗户直接被向内吹开,发出“哐当”的声响。狂风卷着雨水从窗外灌了进来,蜡烛瞬间被吹灭,直到这时,轰鸣的雷声才由远及近,由小及大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