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彤刚刚热的心情烦躁,才被趁虚而入。
但这只是原因之一,薛彤功德太厚活了太久,难免一身的毛病。
当然,大夏天就算山上绿树成荫,温度尚可,将自己裹成竹笋从上到下不见光,中暑都是轻的,哪有不热的道理。
寮房面积不大,东南各有一扇窗户,床是老旧的木头高脚床,青蓝色的蚊帐两端用金钩吊起来,这种床建国初期很常见,现在渐渐被淘汰了。
不过高脚床通常是定制的,长宽都比较合适,两个人睡绰绰有余。除了床,房间中只摆得下一张书桌,倒是显出了寺院的清心寡欲。
刚开门时房中有一股很淡的霉味,这里应该刚刚打扫过,这点霉味积攒不久,很快就散去了。
荀若素在桌上看见一盒面巾纸,于是扯了两张递给薛彤,“穿成这样,你白□□动不方便吗?”
“和你的眼睛一样,这是规则对我的限制。”薛彤将帽子与丝巾都脱了下来,“它给我制作了很多的牢笼,白天不能出门也是牢笼之一。”
与生死打交道的这些人都受规则管束,荀家这双眼睛也是一到晚上就成了半个瞎子。
但积累下来的功德却是样好东西,除了福泽荫蔽,子孙后代甚至自己死后投胎都能幸福安康,同时保证了薛彤能过这种丝巾当抹布的好日子。
薛彤很快将泪水擦干净了,但她眼角的绯红色一时半会儿还消不下去。
荀若素坐在床边上静静看着她,薛彤原本想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但看荀若素现在的表情,恐怕没那么容易。
“你以前经常这样?”荀若素打破了寂静。
薛彤目光下垂,在地上扫来扫去,像是在找自己刚刚丢的脸。
她不吱声,心里盘算着从哪个角度锤过去,能把荀若素锤成傻子。
“你好面子,不说话就证明忽然的情绪失控不是第一次。”荀若素“哦?”了一声,“在别人面前也丢过脸?”
“……”别锤成傻子,干脆锤死算了。
薛彤打定了主意不开口,荀若素也不是个单口相声爱好者,挪揄两句就停了下来。
山中风大,竹叶与树顶都喜欢凑个热闹,寮房三面影影幢幢,就算没有人,周围的动静也自成喧嚣,只是风一阵吹过,间隙之中,反而更显得安静。
荀若素虽然跟薛彤是两个极端,她不经常笑,不过表情也不是板正僵硬,略微柔和下来时,竟似尊含笑的玉雕。
“消化别人的情绪很累吧?”荀若素歇了许久,在风停下时忽然问。
薛彤的目光从地面扫上来,荀若素便直直撞进她的眼底,撞出一声无意识的“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