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呕得眼泪都出来了,整个人狼狈地瘫软在那里,心想,那这是怪我的吗?
我做错了什么?
钟离然来的时候,子桑迷迷糊糊没睡着,还以为是护士进来了,也没理。钟离然一看见子桑头上的纱布,整颗心都炸开了,想抱着她的脑袋亲一亲,又不敢碰她,半天才问道:“疼不疼?都检查过了没?”
子桑听着声音,睁开眼的时候,眼泪就下来了。
她也会哭,这种认知完全不存在于钟离然的脑子里,她慌慌张张地跪坐到床边,握着子桑的手,还怕她身上有其他伤,跟她保持着距离:“怎么了?哪儿难受吗?”
子桑不说话,就是掉泪。也哭不久,没一分钟就停了下来,慢慢恢复平静。
这算是某种绝技了吧……放在表演中,就是收放自如。
钟离然想调侃她几句缓和气氛,嘴巴还没张开,子桑截了话头说道:“闭嘴,别跟我说话。”
钟离然:“……我没招你啊!”
子桑:“你马上就会招我了。”
还有心思回嘴,看来情况不是太糟糕。钟离然放下一半的心,在床边四平八稳地坐好,正经起来:“到底怎么回事?我听我妈讲也没讲明白。老爷子出事了?”
子桑闷闷地“嗯”了一声:“脑溢血,人还没醒。”
钟离然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重新攥到自己手中:“年纪大了。”
医生也这么说。但是他以前都好好的,身体硬朗得很。
钟离然捏她的手指头玩儿:“不过每次到这种时候,我都发现人跟人在死亡面前都是不平等的。穷人不敢生病,就是因为没钱治。一晚上几万块钱,普通人家哪儿承受得起?咱老爷子还好,什么都不缺,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救得及时。”
子桑想想也对,幸好有钱治,还不算最糟糕的情况。
子桑心有感触,跟钟离然说:“你要是这么说,我就觉得我整天做的这些事,都是胡闹。要是生在穷人家,光生计都要压死人了,哪儿还去想喜欢同性还是喜欢异性?看着一家人辛辛苦苦赚那一点日常开销,还敢说什么出柜吗?”
钟离然噗嗤就笑出来了:“就算是胡闹,咱也有胡闹的资本。生哪儿是注定好的,改不了,你就不用想穷人是怎么出柜的了。想了也没什么实质性作用,你也不会变成穷人。”
“我穷了二十多年,你现在跟我说我不是穷人。”
“难道你对穷人的定义就是没有钱?”
“难道有钱的是穷人?”
钟离然咂咂嘴,想了想自己的观点,组织语言:“穷人应该是没有希望。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成功,被困在现有的圈子里,不管怎么挣扎都逃不出来。”
子桑这会儿脑袋还有点晕,没力气去想这么复杂的事情。不过她的注意力成功被钟离然给转移开了,两个人聊了些人生感悟,又讲了讲《新·月宫》的进度,子桑觉得有点困,很快就睡着了。
钟离然出去找了护士问情况,脑震荡,需要留院观察一周。老爷子那边已经请好了护工,姚林要上班,只有桑芸清一个人顶着。
钟离然给工作室打了电话,让田田和明哥去超市给自己买洗漱用品,就准备在这里常驻了。结果推开老爷子的病房门,看到桑云舒撑着头歪在一边,她惊诧了半分钟的时间,很快就笑了起来。
人心跟人心都是一样的,柔软敏感。自己还能想到来帮帮忙,更何况桑云舒的身份。
钟离然过去叫了一声:“叔叔、”
桑云舒觉浅,也没敢睡沉,一个激灵就醒了:“钟离然?你怎么来了?”
钟离然把自己的包放下:“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您睡会儿吧,我替您一会儿。”
“淑凤呢?你见过她了没?”
“她那边没事儿,已经睡着了。”
护工要一直压着老爷子的腿脚,回头看说话的两个人,都搞不清这一家人的关系是什么样的。
钟离然又说道:“我最近不回去了,在这儿还能轮班。您块回去吧,大家轮开了都能休息,全耗在也没什么作用。”
桑云舒缓缓呼出一口气,点点头:“好。”
这是把钟离然纳入家人的范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