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晞临久候多时,听说太子获陛下赐婚后,以迅雷烈风之势将未婚妻抱回东府,此等风光旖旎之举,不像他所熟知的表弟所为。
他按捺忐忑,提携包裹,朝后院方向一路打听。
待见两名赤月国侍女满脸泪痕地迎送一群进进出出的医官,余晞临猛然一哆嗦。
“坏蛋!坏蛋!”
“坏!你坏!”
自称辩哥的鹦鹉上蹿下跳,正和行馆那只漂亮的小玄凤斗嘴,更让余晞临心底流窜不详预感——莫非……是九公主?
他顾不上尊卑之分、男女之别,也顾不上内心潜藏最大秘密泄露的危险,加快步伐,一瘸一拐冲进太子寝殿。
东宫仆役自然认得他是太子的表兄,乃余皇后膝下皇子公主们最信赖的人,也素知他身世坎坷、冤屈终雪。
在这繁忙而紧张的时刻,没人敢拦。
“殿下……殿下没事吧?九公主她、她……”
余晞临长驱直入,远远从雕屏缝隙瞥见夏暄坐于榻边,愁眉不展,紧握玉手不放,而晴容脸白如纸,两眼闭合,恍如丢失灵魂的华丽人偶……
他双足发软,轰然跌坐在地。
怎么是她呢?那满口胡言、谎称是城西小乞丐的家伙,怎么会是她!
可转念一想,小鹦鹉的种种回答,摆明针对他的活动范围,还毫不生分地指使他剥坚果,可见私下对他的身份和脾性极为了解!
不不不,他不该纠前因后果,考究来龙去脉,得先把昭雪余家冤案的恩人、表弟的心上人、未来的太子妃给救回来!
“殿下!催吐!”余晞临浑身乏力,人已没法站起,只能以双手匍匐而前,哑着嗓子嘶吼,“用绿豆汤灌下去!能灌多少灌多少!御医官……先施针走手太阴肺经,再催足阳明胃经和手少阴心经各穴!快啊!”
夏暄正沉浸在晴容无半分起色的绝望中,记起表哥略懂医术,听他语气迫切,不及细想,吩咐医官照办。
余晞临艰难爬至房中央:“殿下……抱着她,别让她躺平,也别让她太冷!”
夏暄浑浑噩噩如陷于迷梦,照他提醒而为,把晴容固于胸前,柔声细语唤她的名儿。
医官们虽对这治疗方法存疑,但忙碌近大半时辰,眼看九公主状态无一丝好转,反而愈发衰弱,唯有死马当活马医。
一通忙碌后,晴容在连番针扎和灌药后,吐出两大口黑血。
苍白容颜隐约有回润之色,气息稍有稳定,奈何无一丁点醒觉的趋向。
夏暄颓然搂住冷软的妻,如石化般僵坐于床头。
雅致卧房明明是最熟悉、最温暖的地方,忽而成了修罗地狱,无时无刻不在撕裂他的体肤,剥离他的脏腑。